慕瑜钰哭了一会,哭累了,便闭着眼靠在青年身上。
“对不起……对不起……”见她终于肯亲近自己,商时呼吸一窒,紧接着心中便泛起狂喜,连手指都激动得忍不住微微发颤。
他用鼻尖轻轻蹭着慕瑜钰,柔软的长发垂下来,显得乖顺极了。
他说:“慕瑜钰,日后我会与你相携手共进退,我答应你,这辈子不会再有事情瞒着你,不要再推开我……好不好?”
慕瑜钰极轻地笑了一声,商时不由得抬起眸来看她。
“但是啊商时。”
“你将与我退婚作为条件,威胁谢子安?”她爱怜地抚摸着他垂顺的青丝,嘴角仍挂着笑。
商时一怔,随即摇头:“不是的,我……是我太心急了,我只是不希望你嫁给他!”
一看到他们两个那样和衬地站在一起有说有笑,妒意就像树根,缠绕着他的心脏,令他喘不过气,不住地发疼。
“所以!你就可以自私地,理所当然地将我当作你的所有物,或者说,一件摆在明面上可以交换的物品,在你与他之间随意地来去交换?!”说罢,慕瑜钰颤抖着手,将他绸缎似的头发猛地一扯,轻微的刺痛令商时心底发凉。
当谢子安同她说出商时与他谈判的内容时,慕瑜钰忽然觉得一切都变得很荒谬。战争就这样被他们当成了儿戏,当成了争夺女人的拳斗场,而她在这场决斗中,作为一个筹码,被架在了明面上。
“你变了,商时,不对,其实我也变了。”她柔柔地笑着,“如你所愿,我不会嫁给他,但——也不会与你在一起。”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慕瑜钰微微用力,掰开他怀抱着自己的手,上一刻的怀抱有多温暖,这一刻她的心就有多冷。
“你要去哪儿?!”他跌跌撞撞地从床上起身,拉住慕瑜钰的手袖,慕瑜钰不耐烦地转过身,用另一只手给他甩了个极其响亮的巴掌。
她果断地说:“离开你。”
“你内伤好了就走吧,继续走你的康庄大道,而我不希望我的家人受到过多的打扰。”
她打开门走了出去,寒风从门口灌进来,吹熄了屋内唯一一盏灯火,他站在漆黑的房中,冰冷的月光映照出他惨白的脸色,他无措地跪坐在地上,痛苦地捂住了头。
慕瑜钰说得对,其实他真的很自私!
从头到尾,他都只顾着自己的心意,从来没有顾及到她有多难受,有多无措……
他抬头望着那清冷的月辉,眼里泛着深深的空茫,过了会儿,他缓缓朝那抹月辉伸出手,可一段乌云轻轻拢过,月辉就这么消失了。
“对不起,是我错了……”
他迎着那丝丝缕缕的晚风,忽然又开始发笑,他笑得无缘无故,一笑又止不住,笑完了,浑身便直打着颤,那头磕在地上,喉头挤出断断续续生涩的呜咽,他垂顺的墨发也轻轻落在地上,沾上了灰。
……
三日后,商时从永州城外退兵了,他没有从谢子安手上拿到半点物资的支持,整个队伍都显得有些疲惫。
而他接下来要去哪里,慕瑜钰自然没有再关心过。
那日过后,她又去找了谢子安。
冬雪初融,他正半躺在榻上,明亮温柔的眼神望着窗外的她,他十分清楚慕瑜钰的来意。
初春第一缕阳光很暖,连带着她说出那些伤人的话时,也并不会令他觉得浑身发冷。她攥着衣角,似乎有点紧张:“或许,日后我们还能再见呢……”
她又拿出几封厚厚的信封,里面全是一张张崭新发亮的银票:“这些是铺租,每个月我都有记下了的,你不用担心我卷钱跑路,还有这些,都是慕谦的读书钱……”
他不禁启唇问道:“阿钰,下一步,你打算去哪儿?”
慕瑜钰一愣,唇角笑容有些僵,她没有回答。
谢子安笑笑:“可是白手起家,真的会很累。”
慕瑜钰唇边绽起一个大大的笑:“哎呀,这你不用担心,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嘛!”
“……”谢子安依旧笑着,可是慕瑜钰觉得他快哭了。
慕瑜钰又与他静静坐了一会儿,收敛了笑意,认真地对他说:“谢子安,日后各自珍重,我先走了。”
慕瑜钰想,如果没有那点男女之情作祟,她或许会与他成为很好的商业伙伴……
但是没有如果。
谢子安凝望着她的背影,她离开的脚步那么轻快,她的背影亦是那般轻,那般轻……
轻得似乎从来不属于这个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