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患者精神状态比较稳定,再观察几日就可以出院了!”
护士一边笑着取下女孩手背上的针,一边同女孩的妈妈说道。
女孩的妈妈正值中年,听到护士的话,面上浮现出久违的喜色。
窗外阳光正好,隐隐传来香樟树清新的气味。
宁芙蕊凝神望向窗外,她已经回来三个多月了。
她爹从病房外拿着保温壶进来,亲切地跟她说:
“秋老虎来噜,咱们蕊蕊宝贝要打秋老虎咯~”
宁芙蕊无奈一笑,她都二十多的人了,就她爸妈还把她当成小孩。
她魂穿之后,足足昏迷了半年。
爸妈跑遍了全国大大小小的医院,最后才给她确诊了脑震荡。
期间宁母已经做好了照顾一辈子植物人的准备,谁知半年一过,她便醒了。
可当她醒来时,脑子还是有点乱,她便由神经科转到精神科去了。
她接过保温壶,上下两层分别装着鸡汤跟小米粥。
小米粥……
宁芙蕊忽然停住了动作,眼眶里渗出两颗豆大的泪珠。
这是她生病的时候那人经常熬给她吃的。
宁父宁母很熟悉她这副要发病的模样,纷纷对视一眼。
“蕊蕊宝贝是不是没力气拿勺子?让妈妈来,妈妈来哈!”
下一秒,宁芙蕊手中的保温壶便到了她妈手上。
她微微抿唇,对她妈扯出一个苍白的笑来:
“谢谢妈妈。”
她双手无力地抓着被子,手背上针头青紫的淤痕十分明显。
宁母拿勺子的手一顿,十分心疼她这副模样。
她家姑娘自从醒来以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平时大大咧咧的性子收敛了不少,对他们二老更是客气了很多。
她怜爱地给她撩起耳鬓的碎发:
“蕊蕊宝贝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一定同妈说,妈给你解决!”
宁扶蕊点点头,看向窗外。
“妈,我想出国。”
她觉得也许是自己经历太少,才落得这样无法释怀的境地。
宁母面色郑重地望了一眼宁父。
“孩儿她爹,你先算算。”
她爹立刻福至心灵,上手掐了一卦。
宁扶蕊静静看着她爹算卦,眸中不由得一亮。
是个喜卦!
只见她爹松了一口气,眉眼弯成月牙:
“出国好,出国有大机遇!”
“而且——”
“一不小心还会遇见命定之人呐!”
宁母也激动地一拍额头,喜上眉梢。
本来萦绕在面上的丝丝阴霾尽数消散。
她手舞足蹈地拉着孩儿她爹,兴高采烈地笑着:
“哎哟,那咱们岂不是要抱外国孙咯!?”
一想到自己马上要升级当婆婆了,她这心下顿时舒坦不少!
宁扶蕊:“……”
谢邀,感觉自己已经进产房了。
半年后,某国外艺术展厅里。
金碧辉煌的穹顶刻着耶稣像。
一楼的导游正热情洋溢地给游客们介绍着今日的展览。
“今日是温奇先生的东方风格个人艺术展,他的水墨作品极具个人风格……”
这位三十出头的华裔年少成名,在国际上更是东方美学的头号先行者!
那玻璃展柜里一幅幅秀美的山水墨画引人入胜,让人仿佛置身画中。
游客们纷纷驻足观赏,心中惊叹不已。
此时,逛了一天的宁扶蕊跟许安生正坐在二楼的雕塑展厅休息。
她今日不是来看个人展的,而是奔着二楼的雕塑展来的。
她本来也想到一楼看一看,无奈游人实在太多了。
许安生拉着她的手,望着一楼尽头堵得水泄不通的游客,兴叹着说:
“听说一楼那个画家今天亲自来作画了!”
宁扶蕊挑挑眉:
“怪不得人那么多呢……”
她顺着许安生的目光去看,一楼游客最多的地方拉了几条警戒线。
隐隐能看见一个穿着灰色长衫的男人端坐在画板前,仔细描摹着他的作品。
他在画一个没有脸的女人,旁边有许多媒体扛着长枪短炮给他照相。
似曾相识的背影令宁扶蕊有些恍惚。
“不知道他今天画的是什么,我们等闭馆前下去看看?”
宁扶蕊收回目光,她也有些好奇,随即连忙答应道:
“嗯嗯。”
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位先生画的是谁,他停下手中的毛笔,仔细端详着女人颊边装饰的红玫瑰。
女人背后是一大片金黄的丹桂,两种花搭配起来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他却浑然不觉,画得愈发恣意。
不过众人默许了他这种不伦不类,毕竟大艺术家的作品从来都是不容置喙的。
五点过后,馆外暮色昏沉。
人流还是丝毫没有要减少的意思。
那个先生还静静地端坐在他那一方圆凳上,仔细描摹。
宁扶蕊看着人群有些犯难。
许安生看着她这副犹豫不决的模样,又继续撺掇道:
“你去不去?不去我去了!”
说是这么说,下楼的时候,她还是拉上了宁扶蕊。
宁扶蕊今日为了看展,特地做了一番造型。
这也是她不想人挤人的最大原因之一。
宁扶蕊来到一楼,远远地瞅了一眼温奇先生的背影。
身姿清雅,蓄着一节长发,是个文人模样。
在宁扶蕊眼里,平时喜欢这样穿衣服的人,多少都有点装。
有的远看还好,可稍微凑近一了解便知道,此人胸无点墨,附庸风雅。
根本就是俗气之至,配不上那身长衫。
可这个先生不同,他独特的气质像是浑然天成,丝毫没有矫柔造作的意思。
反而令她觉得亲切,而且讨厌不起来。
其实他画的山水墨画不多,多的是日常用品。
什么食盒,中式糕点,还有有些花花草草。
远处的肖像画更是一应地都没有脸,看起来多少有点诡异……
宁扶蕊皱皱眉:
“今日的主题不是东方风格么,这算什么?”
许安生看到这些画眼底放光,赶忙同宁扶蕊介绍道: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
“他早年的采访就有说过,东方风格只是展方的噱头,他展览的真正的主题有且只有一个!”
宁扶蕊顺势接下她的话头:“一个什么?”
“纪念亡妻!”
脚步索然停顿。
“很特别吧!?”
宁扶蕊站在原地,微微张口,睫稍不住地颤动。
她回头看看那个穿着灰长袍的先生,忽然有点想看看他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