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紧紧咬着下唇,颤抖地挺直了脊背,恭声问道:“臣女一生光明磊落,不知该当何错?还请陛下赐教!”
因为忍着身上剧痛,她每一句话的尾音都带着颤。
周围的人都在等李沅发话,温润的人生起气来都是这般不声不响,又让人心中有股压迫力。
若是她冒犯了这位新帝,新官上任三把火,血溅当场都是有可能的。
沉默萦绕在大殿内,只有李沅头上的九旒冕还在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只听他沉下眉眼,缓道:“……你可知,朕等这一刻等了多久?”
“你让朕等得太久,此为一错。”
此言一出,众人皆懵!
宁扶蕊噗地一声笑了出来,不过她一笑,面色瞬间又惨白了不少。
胸腔发出震动,喉间涌上一股腥甜,她笑着笑着就咳出了一大口血。
长公主不禁睁大双眸,想赶紧上去扶她,可宁扶蕊却用尽肘关节的力气,推着她,拒绝了她的搀扶。
“看你今日心诚,朕便不再追究,此羊皮卷翻译后交由提刑司再审。”
他挥了挥手,道:“都退下吧。”
因为还要审查,宁扶蕊要被暂时押入天牢。
不过李沅贴心地给她安排好了最好的一间,上面床褥被铺应有尽有,还给她派了一个太医替她疗伤。
众人都退下之后,宁扶蕊便彻底晕了过去。
待她再一睁眼,她便被人翻了一个面。
身下是柔软的床铺,她稍微动了动手,周惟卿便牵起她的手,附在她耳边道:
“上过药了,莫要乱动。”
他的声音有点沙哑,还带着点艰涩,宁扶蕊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可她如今没力气转头看他,便轻笑着问:
“你哭了多久啊?”
周惟卿不说话了,只是攥着她的手,给她输送源源不断的温暖。
他的发丝有些缠绕在她的手上,像是诉不尽的绵绵情意。
“我背上是不是很恐怖?”
他哽着喉咙,半天没有说话。
沉默半晌,他只轻轻俯身,在她背上亲吻,以此表达自己的意思。
宁扶蕊穿的衣服很薄,所以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干涩的两片嘴唇印在她背上的动静。
对于这种行为,她只能报以无奈一笑。
她吸了吸鼻子,又道:“周惟卿,我饿了。”
“你有没有给我带好吃的?”
他轻声道:“带了。”
他托起宁扶蕊,在她身后的墙边垫了一块厚厚的毛毯,让她能轻松靠在毛毯上。
这下她终于能看见他的模样了。
他此刻散了冠,头发凌乱,面上也带了些炭灰。
她止不住唇边的笑意:“你怎么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他浓密的睫羽敛着眸子,一副乖巧无辜的模样:
“我回家做了粥,但碗被我打破了。”
他把手上被碗刮到的伤痕摊给她看,而后又说:
“然后听太医说你醒了,实在来不及,我便到外面买了些面食。”
“他说他要给你擦药,我不允,便把药拿了过来,可它滚到了地上,我又翻找了一阵……”
他愈说愈委屈,到最后只抬起一双墨眸静静望着她。
宁扶蕊伸出手又将他揽在怀里,笑道:“傻子。”
他不敢将身体的重量压在她身上,只能轻轻靠着她的肩头。
她静静地开口道:“你是故意的么?”
周惟卿身体一僵。
她心里发苦,却轻轻淡淡地开口道:“这又让我怎么放心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呢?”
听罢,他心中一动,又往她肩窝蹭了蹭,头发撩着她的脖颈有些痒。
他听见自己用恳求的语气,低声同她道:“那便不走了,好不好?”
宁扶蕊不回答了。
“我要吃面。”
周惟卿心知她无法回答,眸色转暗,伸手拿过食盒上的一碗面,用筷子挑起几束,慢慢地喂她吃着。
宁扶蕊在心中默默倒数着最后能与他相处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