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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月当空,宁扶蕊睡了一天,俨然已经睡不着了。

她垂眸望去,身边人攥着她的发尾,睡得倒是挺香。

仔细一瞧,还能望见眼下淡淡青黑。

她内心一动,就知道这个人忙起来不会好好休息。

只见她慢慢抽出自己的头发,披了件衣服便出了房间,静静坐在廊前。

月凉如水,院子里静极了。

过了今晚,她想,明日她便要站在登闻鼓前,将赵褚林一家所做的恶事诉诸天下。

然后她便会完成任务,安然地回到家中,晚上就能吃到爸爸妈妈做的饭了。

往常只要想到这个,她的心底便会涌上一阵欣喜。

可今日却不太一样。

无法忽略的难过密密麻麻地蔓延至身体的各个部位,就连心尖都在隐隐发疼。

屋内,周惟卿早在她扯头发时便醒了。

他微微撑起身子,如瀑的青丝垂落至腰间,为了能更好地看到宁扶蕊,他便将头发轻轻挽到了一旁。

他透过那窗子看她,窗边枝头的落花斜斜掩映着她倚靠在廊柱上的身躯。

她如今放下了防备,露出一副苍白且疲倦的病容。

她一定又累又痛苦。

他自以为是地以为,将自己的爱意全数奉献与她,她便不会这般痛苦了。

可她却依旧十分痛苦。

她一直以那副云淡风轻的面目示人,用大海般宽敞的心胸接纳了他所有的怪异与狼狈。

她心软,又热爱世人。

巴霞县的县民那样讨厌她,可她还是在地动前,一家一家地去敲门,执着地疏散民众。

到最后,还要冲进废墟里救人。

她与他相扶数年,从来没跟他道过一声苦,他便以为她永远拥有这样的热情。

如今她累得走不动了,却依旧不喊不怨,只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躲着他休息。

他晃神想着,直至她面颊上的水光唤回了他的神智。

泪珠在寂静的黑夜里悄然滑落,随即埋入她纤细的脖颈。

他不禁又去想,她到底这样哭过多少回了?

无人知晓。

心中逐渐泛起痛意,痛彻心扉。

沉默半晌,他径自敛眸,只听房间里响起最后一声低喃:

“对不起……”

第二日,绿意盎然的枝头蕴着春露,宁扶蕊坐在妆奁前,仔细穿戴好一切。

这是她第二次穿得这样隆重。

醒来时,她还听管家说,周惟卿去送绛霄上学了。

听罢,她眼中暗自闪过一丝庆幸。

还好他不在,她如今的情绪才能这样安定。

她仔细抿了口脂,脸上没了旧日的灵动,取而代之的是平静到极致的庄严肃穆。

她拿过书案上的直冤状,放在一个小盒子里,带了出去。

院子里的花开得繁盛,春光灿烂。

今日实在是个好日子!

宁扶蕊最后回头望了一眼,眼中留恋不已。

她多想拿个手机拍下来,这样回到家就不用怕忘记了。

直到身前的马嘶鸣一声,她方回过神,定定垂下眸子。

不能再想了。

少女干脆地转过身,上了马,直直朝宫门方向行去。

这厢,绛霄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今日是要上学的一天。

她甚至还兴致勃勃地拉着他的手,问周惟卿道:“先生,你和姐姐真的成亲了吗?”

周惟卿想起宁扶蕊头上罩的红盖头,嘴角含着一丝笑意,点点头。

“哦,那先生有没有背姐姐过桥?”

她忽然想起自己曾经在家乡里见过的成亲仪式。

周惟卿微微一怔:“过桥是何意?”

她兴奋地手舞足蹈:“唔,在我们那儿,成亲的时候都要背新娘子过桥,这样,日后她在夫家过的人生才能够无风无浪,一帆风顺!”

周惟卿温柔地弯了弯眉眼,低声道:“这样啊……”

他停住脚步,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眼中是春风化雨般的笑意:

“还没有。”

皓日当空,宁扶蕊穿过熙攘的街道,只见远处嵯峨的殿堂楼阁旁边,赫然放着一个赤红的登闻鼓。

她静静来到宫门前,下了马。

周围的人都好奇地朝她望了过来。

只见她手中捧着一个木盒,脸上神情淡然自若。

两旁的侍卫对视一眼,都从她身上感受到了一股不凡的气质。

头顶是青天白日,她的眸中一片清明,端直的身姿犹如一把出鞘的惊世之剑。

众人一时看得目不转睛。

清净的大殿外,宁扶蕊挺着脊背,一步一步地走上台阶。

她的肩上似乎肩负了很重的责任,使她的步伐变得很慢。

回光返照的日子马上要过去了,她微微喘着气,耳边还能听见自己的膝盖嘎吱作响,身体各处隐隐开始发疼。

她抬眼望去,还有一半的台阶……

她咬咬牙,继续缓步前进。

系统一定要给力啊,多撑会儿!

一步,两步……

她不知疲倦地走上一个个台阶,额边沁出了细密汗水。

宫门外的民众都为她摒住了呼吸。

“她是谁啊?”

“不知道……”

杂七杂八的议论围绕在她的耳边,宁扶蕊望着最后的几步台阶,叹了口气。

她双手一直捧着盒子,如今两臂也变得无比酸痛。

她猛然憋了一口气,一举踏上了最后一个台阶。

“她可是要击鼓?!”

宫门外被人围得水泄不通,许多人的脸上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她这模样击得动么?”

宁扶蕊汗湿脊背,抿了抿干涩的嘴唇:“……”

她将盒子放在身旁,弯腰拾起了放在地上的两个鼓槌。

鼓槌似乎好久没人用过了,上面的尘土呛得她咳嗽起来。

嗓子眼里泛起一股巨痒,她又只得放下鼓槌,捶着心口咳嗽了半刻。

那个动静像是要把浑身的器官都给咳出来。

而宁扶蕊的内心却没表面那样平静。

她在心底欲哭无泪地嚎着——早知道,出门前先喝点水了!

“她到底要不要敲?不敲我就走了!”

“哎——还是算了吧!”

“又拿起来了又拿起来了!”

她平复好呼吸,又将那鼓槌拿在手上。

鼓槌是实心的,十分有分量,拿在手上沉甸甸的。

只见她卯足了劲,用鼓槌敲击鼓面,宽大的鼓面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