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乐文小说!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宁扶蕊记得自己有一段时间没有吃药了,身体又逐渐坏了起来。

咳出来的东西里带着暗红的血块,瞧着都让人触目惊心。

她又怕吵醒周惟卿,咳得极其隐忍,而这个被拉长的过程令她痛苦不堪,常常彻夜难眠。

过了几日,宁扶蕊睁开困倦的眼,望着身旁空空的位置,心中有些奇怪。

按理说这几日周惟卿休沐,为何不多睡会儿?

老管家已经在门外候着了,听见房内细簌的响动,便敲了敲门,询问她要不要用早膳。

宁扶蕊简单洗了个漱,随着他到正堂简单吃了个早膳。

她拿了个馒头,状若不经意地问起:“周惟卿呢?”

管家语气听起来十分抱歉:“郎主这几日出门都未同老身说,老身也不知道哇!”

“……”

她干脆折了几个纸人,让纸人出去找。

最终纸人给她定位了在山上一座寺里。

宁扶蕊眨眨眼,周惟卿无缘无故去寺里做什么?

他一贯不信神佛,逢年过节,家中更是连个上香的习惯都没有。

宁扶蕊披起厚厚的外袍,打算出门去找他。

可是当她来到山脚下才发现,那上山的阶梯高耸入云,向上延伸得几乎看不到头。

若是前几年,她可能爬上去都不带喘的,可如今她有这体力爬就怪了。

她干脆坐在山脚下的一处茶馆,点了碗热乎乎的胡辣汤,打算等周惟卿下来。

今日格外地冷,大相国寺没有什么人来上香。

周惟卿行走在白雪覆盖的山道上,他根本没习过武功,每日行在这山道上,走的每一步,膝盖上都好似有一个千斤重的秤砣压在上面。

他恍然想起旧时,宁扶蕊曾经背着他走在那蜿蜒的山道上,走了几夜。

寒风冷得彻骨,腿上的痛觉逐渐麻痹了神经。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他浑身又冷又热,额上渗出了薄汗。

他抬头望了一眼,他终于登上了大相国寺。

那主持依旧站在门前,见他今日又来了,便朝他和蔼地一笑,领着他穿过一重又一重的佛堂。

外面飘着鹅毛大雪,他的身影也渐渐隐入雪中,他随着主持来到了万佛殿。

四周环绕着自己的巨大佛像,垂眸望着这个长身玉立的青年。

可青年心中却无甚敬畏之意。

佛是人塑的死物,他以前从来就不信这些东西。

可如今,他来到香案面前,接过主持手中的香烛,点燃了他为她供养的长命灯。

按照佛家的道理来说,他应是业障满身,罪孽深重,他手中堆积的肮脏与污秽,堪比这香案前堆积的香灰,不知凡几。

他永远不会祈求那可笑的宽恕,来到这里,他只有一个目的——希望她走前能少些病痛,他接受神佛的鞭笞,希望所有灾厄只降临在他一人身上。

一个蒲团,一盏青灯,青灯前是一个长跪不动的身影。

耳边幽幽传来一声叹息,主持站在门口,陪着那道孤清的身影直至日暮。

下了山,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他垂眸走在冷清的夜色中,连身后跟着个人都未曾发觉。

“周惟卿!”

青年脚步霍然顿住,眸里升起点点光亮。

未等他转身,宁扶蕊的手便牵上了他的手。

“阿蕊怎知我在此处?”

宁扶蕊甩甩手中纸人,周惟卿挑挑眉,心中了然。

可下一秒,望着她苍白的嘴唇,他又板起脸,言语里带着些冷意:

“你等了我多久?”

宁扶蕊含糊地笑道:“也不久啊。”

她伸出手,食指与拇指捏起,做了个手势:“就等了一小会儿!”

周惟卿知她存心隐瞒,又不想点破,眸里便隐着些薄怒,步伐走得快了些。

宁扶蕊扯住他:“哎呀,你走那么快干嘛,我还不想回家。”

周惟卿停住脚步,无奈地蹙起眉头凝着她:“今日太冷了。”

宁扶蕊咬着下唇,颇为心虚:“我好久没逛夜市了,我想去逛夜市……”

周惟卿沉默下来,轻叹了口气,到底还是拿她没办法。

二人又拐弯去了附近的夜市。

等这场冬雨下完,汴京城又要迎接元旦了,夜市里逐渐挂上了些喜庆的玩意儿。

宁扶蕊心情颇好地挑选着开年要用的春帖与红灯笼,又去买了年糕赤豆羹与云片糕。

宁扶蕊捏着一块云片糕就要往周惟卿嘴里塞。

周惟卿顺从地张开嘴咬了一小口,细腻在唇舌尖绽放开来,眼前一阵恍惚。

上次吃这个东西还是在逃荒时,她伸手给他递了一片,怕他不爱吃,还特地开口说一句是甜的。

他睫梢微颤,凝着她晶亮的眼,心中一片柔软。

多么希望时间就此停滞,他能与她永远这样走下去。

宁扶蕊本来是很开心的,直到耳边传来路人的心声。

【原来周首辅眼光也不怎么样,找这么一个人老珠黄的女人当正妻!】

【真是世风日下,这女人看起来都能当他妈了,莫非,他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哎,真是瞎了眼呐,可惜这么好一个男人……】

【哎哟,看这瘦不拉几风一吹就倒的模样,还不如我家大娟!】

宁扶蕊唇边的笑容渐渐僵住。

对抗这种言论是需要时间的,如今看来,显然时间还不够。

周惟卿紧了紧牵着她的手,不知道她为何走了神:“怎么了?”

宁扶蕊垂下眸子,掩去眸中的失落。

她尽力扯出个笑来应付他的关切:“无事,只是有些困了,我们回去吧。”

“好。”

接下来的几日,她出门上课都是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严实到不凑近看,别人都不知道她是个女人的程度。

就连林苑苑问她,她也不肯脱,问就是太冷了。

书院里新来了几位夫子,她松了口气,终于用不着天天去上课了。

周惟卿怕她冷着,也不让她等他散值了,一切都等到开春之后再说。

往后的几日,她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到了最后,她连院子都不肯出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也不照镜子了,将房间里的镜子用布盖了起来。

可有一日,她还是无意间从池塘里望见自己的模样,被吓了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