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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这事是说不准的,或许你受了劫阿蕊可能也回不来……”

她越说声音越小,怕打击了这位有心人。

周惟卿沉默一瞬,浑不在意地走到桌前,执起笔墨:“倒是提醒我了。”

或许最终的结果是他跟宁扶蕊都回不来。

他得提前把事情都交代好。

“郎,郎君不必如此着急的,七月十五才是鬼门开的日子,还有一段时间,目前最重要的还是保住阿蕊的身子。”

柒柒没想到周惟卿说做就做,一点儿也不拖泥带水。

他这府上什么都有,甚至连冰块都早早备好了。

她哆哆嗦嗦地跟着周惟卿来到地下室,嗅觉顷刻便被周遭的寒气冻得几乎麻痹。

看得出这些冰块是早就储存在这里的,至于目的为何,她啥也不敢说,啥也不敢问。

他不知疲倦地在周围的墙上凿出了两个位置,宁扶蕊被他安置在里面,面容安详,两手交握在身前。

周惟卿恍然凝视着她的面庞,心跳快得要跳出胸腔。

那是一种专属于死亡的圣洁。

柒柒又在宁扶蕊身旁放了几颗防虫防腐的珠子。

看了一会儿还觉得不放心,怕有心人利用,又给她贴了个防止起尸的符。

她撇着嘴角,一脸不舍道:“苦了我们家阿蕊了。”

周惟卿此时却是不再留恋,径直走出了冰窟。

元嘉二十年春,京中各地人心惶惶。

都说这新官上任三把火,这新首辅一上任,那便是要将这地也给翻了!

奴隶们再也没了贱籍不说,甚至上面还明文规定不许蓄奴,更不许随意殴打家仆。

京中的书院也相继扩大了招生规模,若是有那穷苦读不起书的,还有相应的补贴,老百姓再也没了后顾之忧。

与此同时,朝中反对的意见也如雨后春笋般冒出。

一些官员痛斥他行事过于雷厉风行不计后果,如今这贱奴没了畏惧之心,都要爬到主子头上来了!

梁帝的面容隐在帘后,看不真切。

周惟卿望着毫无动作的梁帝,心下忍不住发笑:“谁家豢养的奴隶最多,谁便最不好受。”

“本官已替你们算过,一个有三十人丁的府邸,加上日常府内事务,需要用到的家仆至多也不过百来余位,这多出来的……”

他笑了笑,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如今边疆愈发动荡不安,若发下来的例银米面都让你们买卖奴隶了,这日后打起仗来,那庞大的开支又要从哪位大人头上算起?”

他皱着眉头,似乎在说一件很严重的事,虽然他的声音不算大,但一字一句都很是清楚有力,还带着不小的威慑力。

朝中本来还有几句辩驳之语,看到周惟卿不仅算旧账算得快准狠,还要拿人开刀,顿时变得有些人人自危起来。

周惟卿说罢,抬头看了眼梁帝。

梁帝与他目光一对,口中想说的话又瞬间咽回了肚里。

他如今也痛恨自己没在太子最肆意妄为的时候阻止他,才造就了他今日这一副难堪大用的颓废模样。

想到太子,他眼中闪过一抹痛惜之色:“莫要再讲了,爱卿的意思便是孤的意思!”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生怕多说一句,那上头悬着的刀子下一秒便落在自己颈边。

如此过了几个月,天气逐渐炎热起来,距离鬼门开的日子也近了。

柒柒见他前面先是不眠不休连轴转了十几日,恨不得长出八只手来处理所有事情,着实替他抹了把汗。

她主子跟这位果真是天生一对,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呐。

临行前,他又伏在案边写了很长一封给宁扶蕊的信。

而后,他又整肃好衣冠,躺在了自己亲手凿的冰窟里。

一股强大的涡流将他整个人旋入其中,他静静感受着灵体分离带给自己的无力感。

另一边,宁扶蕊很无语地跟着一车一车还穿着衣裳的白骷髅坐在一块。

鼻腔里是刺鼻的硫磺味儿,眼睛也被周遭的温度熏得几乎睁不开眼。

她一睁开眼便发现自己躺在这里了,也不知道这车走了多久,去往何处,只知道她这回是真的栽了。

她拍了拍车窗,不满道:“唉不是,我冤枉啊!”

手中的手牌随着动作轻轻响动。

车里的骷髅瞪着个空洞洞的眸子,全部朝她望过来。

“我这阳寿未尽,分明是你们系统出了bug,为什么要我#%^*+=#%”

她越说越委屈,这些骷髅跟块木头一样,不对,木头被敲了也要吭一声的呢!

车行驶到一半,又忽然来了个急转弯,把她差点儿又给颠吐了。

宁扶蕊脸色惨白,一手捂着翻腾的肚子,一手捂着嘴。

她实在是无力吐槽了,死都死了,这五感是不是也能免掉了!

外面拉着车子的也是两匹骷髅马

这马也不知道是拉了多久的车,宁扶蕊被晃得昏昏沉沉,只知道它淌过了什么水中,把她衣服都给弄湿了。

……

宁扶蕊自诩不会轻易爆粗口的,可是见到周惟卿上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说了句草泥马。

“呃……”

她被一个马面似的小卒毫无情面地喝下了车,就连方才戴的手牌也被拿掉了。

周惟卿似乎是跋山涉水了很长一段距离过来的,他的衣裳很多处都被刮破了,还浸了水,袍底带了些乌沉沉的淤泥。

也不知道他给了那些人什么好处,他们竟然愿意给他们二人相处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