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女只一眼就将他的心思看了个七七八八,见扎西不说话,也并未在意。
她复站起身,来到一张矮案面前,伸手触动了上面的机关。
房间左侧的墙上赫然出现一个能容一人行的豁口。
圣女走了进去,扎西眼看着她进去了,自己也紧随其后。
便是在这般小的空间里,她的体态依旧随着步伐袅袅生姿。
只见漆黑的豁口里面是通往地下的暗道,每隔十阶还装有一个青铜灯。
扎西能听见深处有水滴答落下,越往下走就越冷。
走了好一阵,水滴声似乎近在耳边了。
宁扶蕊被一个腕粗的铁环禁锢在石墙上,全身都湿透了,显露出一副玲珑的身材来。
望见有人来,她堪堪抬起头,头发湿哒哒地黏在脸上,十分不舒服。
圣女在水牢面前站定,她侧过身,任由身后的扎西毅然决然地朝宁扶蕊跑去。
“阿蕊——”
圣女观察着扎西的神情,不禁着迷起来。
多么纯情的模样!
就算这个女人浑身上下都湿透了,他望向她的眼中也无半点旖旎的情欲。
“你终于来了?”
见到他并无危险,宁扶蕊松了一口气:“快帮我将头发弄上去,痒死人了。”
扎西伸出手替她将湿冷粘腻的鬓发挽到耳后,焦急地望着她。
手无意中触碰到她冰冷的脸,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又忙问:
“你冷不冷,我这有衣服——”
“等等等等,你先让你娘放我下来,”宁扶蕊还以为他跟圣女相处了半天思想会有点长进,如今再一看,还是傻不愣登的,“不然你让我怎么穿?”
说罢,她动了动手上的铁环。
圣女望着宁扶蕊,沉吟一声,心中了然:“原是个汉人女孩......”
“女孩,你为何来让我儿替你求药?”
圣女透过重重水牢,一双看透世事的媚眼凝视着她。
宁扶蕊向她友好地笑了一下:“扎西,你帮我翻译一下,就说我是替朋友求的。”
扎西嘟囔了一声:“哦。”
他改用藏语跟圣女转述着宁扶蕊的意思。
圣女眼中透着一丝危险的意味:“她在骗我。”
只见她扳动墙上机关,打开了水牢的门,一步一步朝宁扶蕊走去。
“女孩,让我看看你在想些什么。”
她用极轻极柔的声音对宁扶蕊说着。
因着有扎西在,宁扶蕊对她没有过多的防备。
只感觉忽然有股强势的精神力窜入了她的脑海,强硬地将她脑中所想都窥了个遍。
她皱起眉头,想甩开这股力量,哪知她的脖颈冷不丁被圣女一手掐住。
指甲锋利得陷进了她薄薄的皮肤里。
可怖的血珠顺着女人的手指缝滴落下来。
“姆妈!”
扎西不顾形象地在水牢外大喊一声,他撞着铁栏杆,急得差点想将这烦人的隔断给吃了。
圣女冷哼一声,嗓音里带着肃穆的薄怒:“她对你不忠。”
“什么朋友?”
“她心中想的明明是她的情郎!”
扎西猝不及防听见这一句话,震惊的目光望向宁扶蕊。
她大张着两片失了血色的嘴唇,脸色惨白地想要寻找空气中最后一点氧气。
可他早就预料到了会是这样。
他松开了那带着斑斑锈迹的铁栏杆,轻声说道:
“姆妈,可我从未要求她对我忠诚过。”
“什么?”
圣女蹙着眉,颤声说道,似是不敢置信。
扎西清澈的琥珀瞳里逐渐染上一层薄雾,他紧紧抿着唇,似乎在做着什么激烈的思想斗争。
他不想知道她对他是否忠诚,毕竟她从未属于过他,过去不属于,现在也不属于。
他自嘲般笑着,就连未来也不属于。
扪心自问,他更愿意看她骑着她心爱的马疾驰在戈壁滩上,肆意张扬地笑着。
他永远也不会忘记,一年前在戈壁滩上那一幕。
那个宛如神祗降临般的少女,将永远镌刻在他的心上。
半晌,他喉结滚动几许,脸上的神色宛如壮士断腕般,坚决地开口道:
“是扎西一厢情愿,替她求的。”
圣女怒目瞪视着宁扶蕊。
眼看宁扶蕊的脸色愈发灰白,他又抬起头,愈发着急地对圣女说:
“姆妈,你放了她,扎西不求药了,扎西只想带她走!”
“我的儿,你怕我将她杀了?”
“我——”
“你真是傻!”
圣女一边恨铁不成钢地说着,一边松开了钳制她的手。
宁扶蕊重获新生般剧烈地呼吸着。
圣女似乎没有想要放过宁扶蕊的意思,依旧将她禁锢在石壁上。
她走出水牢,关上牢门,冷眼望着自己的儿子。
“随我来。”
扎西不舍地望着身后的少女,宁扶蕊不断地咳嗽着,她对他扯了扯嘴角,表示自己无事。
而后,她又用嘶哑的嗓音朝他说道:
“你别管我......咳咳咳......先管好你自己......”
圣女严厉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催促着他:“扎西!”
扎西这才转过身,往前跑了几步。
宁扶蕊看着光芒从豁口处一点一点地消失,水牢重获寂静,她默默闭上了眼睛。
圣女又带他来到自己房间里另一个暗室。
里面干燥阴冷,分明是闭塞的环境,却不断有冷风从四面八方吹进来。
圣女点开墙上一盏昏黄的灯,满墙的瓶瓶罐罐出现在他面前,其中装有许多奇葩异卉。
还有一些瓶身并不透光,扎西不知道里面还装着什么不知名的东西。
“姆妈,这些是?”
圣女瞥他一眼,径自从墙上取了个小巧的瓦罐子放在桌案上。
“我儿想要什么解药,这里都有。”
说罢,她又转而望向扎西。
扎西眼睛倏地一亮,赶紧向她描述了林苑苑与他说过的病症。
圣女脸色凝重,缓声道:“这种蛊毒我从不外传,到底是谁偷窃了我的作品?”
扎西摆摆手,用无辜的眼神望着她,表示他也不知道。
“也罢,解药需要三天时间,这三天里——”
她托起桌案上的药瓶,递给扎西。
扎西好奇地接了过去。
“这个可以使她对你永远忠诚。”
听罢,扎西浑身一抖,似有无数条毒蛇缠上身,他赶忙将那瓶子又丢回桌案上。
“扎西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