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紧迫,最后的期限就像悬在唐琬头顶的一把利刃。
容不得她有丝毫的耽搁。
她需要帮手。
唐琬不得不找到顾霖尘和李志,将自己迄今为止所掌握的全部信息,毫无保留地一五一十和盘托出。
原本她想自己去找曾护士的,可为了节约时间,这件事还是听李志的,介绍了另一位私家侦探帮她去办。
顾霖尘送唐琬从律师事务所出来,在她转身告别的刹那,突然又叫住了她。
唐琬闻声转回头,顾霖尘的话都到嘴边了,却如鱼刺卡喉一样,迟迟吐不来。
见他犹豫不决的样子,唐琬知道他想问什么,平静地坦然道:“如果你是想问我和厉渊的关系,我们已经结束了。”
顾霖尘是男人,男人看男人最准。
他早就看出厉渊看唐琬的眼神不纯粹,正如厉渊知道他同样喜欢唐琬一样。
尽管她没有亲口说出和厉渊之前的种种。
但从她通知他李志出事那次后,顾霖尘心里已经有了个大致的猜测。
“其实我想问的是……”
顾霖尘还是忍不住,“厉渊这个人在你心底,是否也彻底结束了?”
唐琬听到那个男人的名字,仿若有一把锐利的冰刃,猝不及防地插入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再拔出来时,血流汹涌。
明明没有伤口,却比任何她之前受过的皮肉伤都还要痛。
那个人以一种横冲直撞的方式出现在她生命中,原本以为当他离开时,也会如秋风卷落叶般不留痕迹。
却不曾想,他不知不觉渗进了她心底的每一处缝隙。
就算是秋天的阳光洒在身上,也本应是温暖的。
唐琬感受不到温度,只觉得格外刺眼。
光芒穿透她双目,像要将她眼底所有的伪装都撕裂开。
她下意识抬起手,挡住眼睛。
笑着说:“今天阳光可真烈啊,刺得我眼睛疼。”
顾霖尘怎会不明白唐琬这句话背后的意思。
嘴角抽动了一下,笑容里有一丝对自己的苦涩,也有一丝对唐琬的心疼。
他深吸一口气,温柔地叮嘱道:“早点回去吧,有什么消息保持联系。”
“好,那我走了。”
唐琬转身背对顾霖尘后,才放下遮阳的手。
一双明眸早已成泪目,彻底暴露在阳光底下。
*
三天后,唐琬接到了李志的电话。
他托人去找曾护士,却得知她患上了老年痴呆,连自己名字都快不记得了,就被她儿子送进了养老院,由专人看护。
而通过跟看护的聊天中得知,曾护士在记忆错乱的时候,不止一次提到过302这个病房号。
而且每次都会喃喃:她希望302号的人,能原谅她做过的,不可饶恕的事情。
经过那人深入调查,最后发现,当年住在302的,竟然就是和何慧同一天“临盆”的鹤悦绒。
厉渊的母亲。
根据鹤悦绒的生产记录上,白纸黑字写下,她生的是一对龙凤胎。
但早出来数秒的女婴因先天不足,不到一小时便夭折了。
唐琬听闻到此,终于恍然大悟——
那个女婴根本没有死亡,而是被曾护士悄悄抱给了何慧,就是由她抚养长大的鹤宥莉!
也就是说从一开始她误以为厉渊和鹤宥莉的关系,其实他们是亲姐弟!
这个真相犹如晴天霹雳般炸裂!
唐琬过于沉溺在思索中,等意识到前车亮起红灯时,她慌忙踩下刹车,为时已晚。
车身剧烈一震。
头差点撞到方向盘上,又被安全带猛然拉回,后背砸在靠椅上。
唐琬一脸惊魂未定,拉好手刹后,下车去查看追尾情况。
前车的司机也从车里出来。
看见唐琬的一瞬,略微惊讶,“唐小姐。”
唐琬脚步一顿,看见是高列,又看看车。
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她:“……”
“冤家路窄”四个大字从脑门上悠悠飘过去。
高列见车尾只是轻微凹陷,对唐琬说:“刚才一定是我减速的时候太着急了,让你在后面没反应过来,唐小姐你人没磕到哪里吧?”
他讲话永远都这么让人舒服,但唐琬不愿推卸责任。
她摇摇头,“不关你的事,是我开小差才造成的追尾,该付全责,我给保险公司打电话。”
说完她就准备回车上,像是多一分钟都不愿在此久留。
但眼睛还是忍不住撇了眼车窗,深色膜反光中只能看到自己身影,看不见里面。
唐琬寻思了少顷,又转过头问高列,“他在里面吗?”
高列颔首。
“我有话想问他,能跟他谈谈吗?”
唐琬就站在车门边,清楚里面的人能听见她在外面说的话,但还是选择通过高列转达一道。
怕厉渊不愿意见她,又特意强调,“我知道鹤宥莉和他的关系了。”
高列愣了一下,不等他做出反应,就听车里面的人“咚咚”敲了两下车窗。
他马上会意,“我们先把车挪走吧。”
两辆车一前一后地停在路边。
高列上前帮唐琬拉开了车门,“唐小姐,请。”
唐琬瞅向车内,最先入眼的是一双交叠在一起的长腿。
一尘不染的牛皮鞋面发着幽幽哑光,踩在厚绒的车垫上,笔挺的西裤完美贴合男人结实的小腿线条。
骨骼分明的左手随意搭在大腿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着。
厉渊的上半身隐匿在唐琬视线盲点中,察觉不到喜怒。
她深吸一口气,钻了进去。
高列随即把车门帮她关上,人就在外面站着。
阳光被阻挡在深色的防窥车膜外,车厢里空调开得很足,唐琬一坐下就打了个冷战。
厉枭另一只手肘搁在车窗上,撑着头,架势恣意地斜睨来人。
眉睫上扬的一双桃花眼,瞳孔深邃如渊,凉薄如水。
唐琬看见他的一瞬,心头居然一恸。
但随即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垂目低头静滞了数秒。
见对方没有要主动开口的意思,她才舔舔干燥的唇皮,硬着头皮出声。
“我查到了当年帮何慧接生的一个护士,知道了鹤宥莉的亲生父母是谁。”
“所以呢?”
厉渊的口气没有惊讶也没有生气,平静得一丝起伏都没有。
现在唐琬可以断定,厉渊一家和鹤宥莉已经相认过了。
但她还有诸多疑问没有解决。
“你知道何慧当年为什么那么做吗?”
“这关你什么事?”
“我只是想把我查到的情况整理清楚,看看里面会不会有能联系到案件的线索。”
厉渊冷笑,“鹤宥莉身上除了苏潇和的dNA,没有第三人的,你还想怎么帮他洗?”
“我弟弟当时和鹤宥莉在恋爱中,只是因为身份悬殊,两人并没有对外公开过。他们发生过关系,鹤宥莉身上有他的J液残留很正常。”
唐琬心平气和地解释:“我只是想要真相,如果真的发现苏潇和就是凶手,这种丧尽天良的人就算是我的亲人,也绝不会姑息他。”
“但如果这当中有冤情,难道你不想为你姐姐找到真凶报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