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妃见皇上恢复神态,变得和蔼可亲,心情稍安,站起身,亲手为义宗斟一杯香茶,试试凉热递到手里,
“皇上,他们犯事,也是臣妃和娘家人教导不严所致,恳请皇上降罚,以服众人之口,”
义宗笑了:“你在深宫,怎知军情大事?他们两个贪污与你和家人有什么关系?又不是兄弟姐妹”
陈妃闻言心中大定,问:
“依照国家律法,他们两个该怎么处置呢?”
“他们贪污军饷,并且黑市销赃获利,按照律法,当满门抄斩。不过考虑到与你们同气连枝,只杀他们两人便可。”
陈妃悄悄松口气:
“皇上圣明,臣妾支持皇上的决断,等下次父母探亲之时,我定叮嘱他们约束亲戚,从此万不可胡作非为,让皇上为难,也坠了皇家威名”
义宗皇帝心意舒和,长长出口气。
轻轻拿起她玉手抚摸:“你能这样想,也算为我分忧,好了,你切安生吧,我去皇后那边,还有一些事要问,”
“臣妃恭送皇上,”
“嗯,”
等义宗皇帝走远,陈妃才被宫女搀扶起来,香汗透衫,后背发凉,想起刚才的忐忑,忍不住怒骂道:“两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竟做出这等勾当,事情不严密,害我不轻,”
喝口茶水压惊,边喝边盘算,咬牙切齿:“姜、赵两个贼老,些许小事,值得让皇上知道?真是可恨!看来朝中要安排些自己人才是,有事直接了结,免得皇上生气责怪。”
想起刚才义宗脸色,后怕不已。
…
第二天中午时分。
皇宫大殿。
陈皇妃的母亲宋氏在内务府院登记之后,有四个丫鬟陪同,来到女儿的静芳苑。
此行目的,登记的是思女探亲,实质是亲自向女儿求情。
陈皇妃在厅堂中接见母亲。
宋氏请安坐稳后,讲明来意:
“月兮,王夂、梁乡出事,王家乱作一团,他娘哭晕三次,他爹跪在门前不走,还有梁乡,他是你舅母兄弟的儿子,几代单传一根苗,杀了他,不是绝了后?两家人堵着大门要死要活的求,我左右抹不开脸,只好进宫见你,看他姑父和舅父的份上,老天黑地,你求求皇上给条生路,任怎么罚都行…再说吕三国是皇上的天下,自己人如何不能高抬贵手?”
陈皇妃听母亲口若悬河,很是不爽:“我就见不得他们这般嘴脸!合着我入宫,为他们打天下?!打着娘娘名号,这些年不知收了多少金银?做了几多污事?还不知足?竟然打军粮和赏银的主意?!!这是什么?岂不是拆我们陈家的台?要我说杀了他们才好!一干二净!!”
想起皇上情景,陈妃吐怨:“你们在家都好,觉得我高高在上,谁知我几多辛苦?在皇宫深院活的战战兢兢、提心吊胆?娘亲呀,你又非他家亲生,索性撇开去吧”
宋氏一听,两眼流泪:“女儿!你如今是皇妃,娘亲不敢多说,如此一来,可断了亲戚情分,以后怎么见面?让我和你爹爹怎么面对两家人?”
看母亲难过,究竟是母女连心,陈妃不忍,缓气说:“娘亲且请收住,皇宫大院,被人看见不好,我上面还有皇后呢。”
陈妃身边的大领班看不过眼,插嘴说:
“大母,昨个午后皇上来找娘娘,就为这事,鼻子不是鼻子,嘴巴不是嘴巴,让娘娘担惊受怕一夜没睡,娘娘拼死力保,皇上开了金口,才免去满门抄斩之祸,你是娘娘的母亲,娘娘怎能不向着你?两顿都没好好吃饭!!”
“眼下,只能弃车保帅,皇上正在气头上,谁敢劝?一个不巧迁怒于娘娘,恩宠尽失,则后悔晚矣!”
一串话说的宋氏颤栗不已,后悔入宫给女儿添麻烦,泪水更多。
陈妃忙起身安慰母亲,“娘亲,切莫悲伤,让我想一想再说。”
吩咐母亲两个丫鬟:“此处不能久待,你们且先回去,告诉王家和梁家,让他们明天一早上大殿请罪,叩谢皇上免株连之恩,”
宋氏一迭声的说:“我晓得了,晓得了”
在丫鬟搀扶下,走出宫门,坐上来时马车,粼粼而去。
一时三刻,义宗皇帝接到报告,微微笑道:“爱妃虽然性子宁些,毕竟在大事上不糊涂,不枉我宠爱一场。”
…
用过晚膳,到了歇息时分,陈妃喝退左右,身边只剩下大领班,吩咐她关好门,然后问:“鱼棠,我平时待你如何?”
大领班听口气有异,赶紧跪下:
“娘娘待我恩重如山,没有娘娘提携我还在洗衣局受苦…现下我兄长做到灰山知县,都赖娘娘福德…”
陈妃点头说:“枉你记得,也算个知恩的人,你起来说话。”
鱼棠心思极巧,脑筋一转,便知娘娘心里想的什么。
于是进言:“娘娘,有事尽管吩咐,小奴一定尽心去办——是不是白天大母所托之事难以释怀?”
陈妃被戳中心事,黯然点头:“生为女儿,怎能忍心母亲流泪难过…可我又有什么法子?”
鱼棠思索片刻说:
“奴婢有个法子,不知可否行得通?”
“你且讲来听听,”
鱼棠清了清嗓子,道来:“国家律法无情,皇上下旨抓两人下狱杀头,多年罕见,想来已经吓得七魂丢了三魂,要我说,只要把财物追缴上来,国家又没损失什么,给个教训也就行了,究竟是皇亲国戚,不看僧面看佛面,这样杀了,岂不叫天下百姓看笑话?”
似乎有些道理,陈妃:
“依你说该当咋办?”
“皇上正在气头上,说不定隔两天消气,又后悔大开杀戒,小奴以为,有些事要替皇上着想——托人捎个口信出去,吩咐姜绾和赵仓子两位大丞相找死囚替了命,让两位舅姥爷从此隐姓埋名,既遮了皇家尊严,也全了亲戚情分,岂不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