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的华殿,关通封闭了四处的进出门,把元安关在了里面。
“慕卿辞没有出任何事,你……何时冷静下来我再来看你。”
关通吐出长长的叹息后便离开,元安哪里都好,天赋高、悟性好,学什么都很快,也很牢,稍微点拨几句便能举一反三。
但也太偏执,偏执到去忤逆关通,关通再三把事实摆在元安面前,用掉的投影石不下十几颗,可尽管如此,元安依旧不信。
与其继续解释,不如让元安自己冷静几天,在此期间不允许有人靠近、接触,总之不让她离开华殿便可。
邢奉一直在注意着华殿的动静,亲眼见关通离开后,他明白时机到了。
眼下只需等元安出来便可以行动,明日便是新弟子幻境试炼,元安这时候出来正是最乱的时候,稍微把身形气息隐匿关通便拿她无可奈何。
“嘭!”
华殿里一道巨大的爆炸声划破了宁静的夜,惊醒西房所的新人。
邢奉咽了口口水,眼睁睁地望着眼前的华殿被一阵阵的符文爆炸轰出来一个洞:“元安她……”
关通在离开前在华殿前里里外外加固了数十层,短短半个时辰便被元安生生炸开。
不、不是单纯的……除了符文,炸开的还有每一颗飞开的石灰,那些石灰和符文全部都被注入了足以让一个筑基期修士顷刻之间灰飞烟灭的灵力,在接触到华殿外的屏障时,一个个炸开。
一个不够,那就千个万个!
元安从华殿冲出,没有任何犹豫化为一道红色流光飞向慕卿辞的洞府,可才飞到一半又停了下来。
她,不知道慕卿辞的洞府在哪里。
元安:“……”
听见声响披着衣服匆匆跑出来看情况的那些刚入山的弟子眯着眼睛望着高处那个扎着小辫的女孩,纷纷低声议论了起来。
“那不会就是元安吧?”
“刚差点没把我吓死,我还以为南秀宗要塌了,那爆炸……吓死个人。”
柳道陵把衣服穿了个整齐,剑不离身,仰头望着元安,她宛如夜晚的星辰,比星辰耀眼,比皓月洁白,鹅蛋脸在月光下泛起白芒,手中还握了一柄小剑和一把符纸。
四处张望许久后,许柳赶了过来要靠近元安,却被她用符纸隔开。
“师兄莫要拦我,我只要见师姐一眼便好,见完我自会乖乖回去。”
说罢像是察觉到什么又化成一道流光消失在夜空中,似昙花一现,又似流星璀璨。
在所有见到她的新弟子里都留下了不可忘却的记忆。
不仅强大而且张扬肆意。
元安炸的不是普通的殿房,而是南秀宗掌门关通——那位大乘期修士所居之殿。
“太嚣张了、太嚣张了……”
所有人都在紧张元安会不会受到惩罚,唯有柳道陵一人在喃喃感慨——“好帅”。
少年早想这么干了,把平日里庄严肃穆的高门大宗闹个天翻地覆,那些人又拿他没办法的感觉……他一直都想尝试!!!
“散了散了,都会回去休息!”
师兄没一会儿就开始清场,有些走的晚走的慢的人,看见一个白发中年男人落在华殿前低声问许柳一些事,然后也和元安一样消失不见。
柳道陵眨了眨眼,在推搡中被带回了西房所。
“你们说,那元安会不会受惩罚啊?”
“谁知道呢?如果是我,我可能不会。但如果是你徐二狗,我铁定得给你头来两拳。”
被叫做徐二狗的那个人忙摆手抓了抓头发:“那我不会那我不会,我没那本事嘿嘿,也不敢的。那江逑,你说为什么不会啊?她都把掌门的华殿炸了,这还不罚一罚吗?”
江逑出身京城的世家,是长公主门客的二公子,所思所想皆碰与利益得失。
江逑挥着扇子:“罚什么呀罚,十岁元婴那是天才,顶天的天才。捧在手里怕摔了,捂在怀里怕化了,一个华殿炸了便炸了,大不了再建一个,人万一出事了,可得不偿失。说句得罪人的话,我若是关掌门,把人抓回来,口头上训诫几句算了,第二天还是好师徒。”
柳道陵嘟囔一句扭过头:“你倒是会说,换了我爹举起棍子就是一顿打,不然以后这样的次数只多不少。”
江逑故作高深地哼笑一声,扇子拍了拍手:“小道陵,这你就不懂了,驭人之术重在于心,疼痛是短暂的控制,捏住那人的心才是最重要的。晓之以这件事的严重性,让她记住我们的大恩大德,这不是很好?”
柳道陵不管江逑的话,趴在窗边伸手接住了院子里飘过来的落花,又被路过的风吹掉摇晃落地,同那急躁又被月色染的默然的元安一样。
月光下的元安,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十岁元婴的确耀眼,但她的容颜也确实惊鸿。
在柳道陵看过的胭脂俗粉里,元安是夜里清冷纯洁无瑕的月光,鬓角细发随凉风飘扬舞动。
在所有人注意炸掉的华殿时,柳道陵看到的是在所有人之上的元安。
当时……她在找什么呢?
柳道陵不禁想,眯着眼拨弄着木窗上细小的沙石。
是夜,邢奉停在了自己的洞府前,捆仙绳别在腰间,他在等着什么,等着泉长老给他找来的“帮手”。
“啪嗒”
“啪嗒”
“唔呜……”
粘稠恶臭的尸水黏着肉块滑了下来,一个又一个腐烂到标识不出面孔的死尸张着掉去好几颗牙的嘴,呜哇呜哇地佝偻着腰对邢奉磕着头,向他俯首。
泉长老早年间四处寻访活人做药人,其中死去的不下少数。即便死去,泉长老也不打算让他们就那么无所事事的腐烂在土里。
泉长老把每个死去的药人泡进了自己特制的药水里,研究他们在服药后尸体的变化,有的会用来炼尸。
至于为什么要炼尸,用泉长老的话来说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只知道做药的人,总得想着自保的方法”。
如此。
“你把这些给我了,万一你出事了,怎么办?”
泉长老从邢奉身后出现,勾着他胸前的束衣带:“我等你回来护我啊,你是我的药人,自然也要会护我。”
“我都自顾不暇了哪里还顾的上你……”
邢奉知道泉长老要做什么,挣扎着逃脱他的手掌:“等我拿到金丹再说,先别碰我。”
“那你怎么找到元安,关通现在也在满宗门找她,慕卿辞那边他看过了,元安没去。”泉长老上前两步,探到衣服里。
他喜欢邢奉的温度,很烫又很暖和,能把他的手捂热。
“别碰我。”邢奉心一紧,连着退了好几步,“元安会自己来找我的,许柳那里她去不得,只能来我这里问我慕卿辞在那儿。”
泉长老不恼,把手收到后面,笑着应了几声,便以累了为由回去自己的洞府了。
有了人,也有了武器,元安的金丹必取!
此刻的元安把南秀宗的前山的里里外外都跑了一遍,什么都没找到,什么都没有,连慕卿辞的气息都没有半分。
难道师姐真的……
元安咬咬牙,烦躁和不安的情绪在心底蔓延开,她移动速度更快了,迎面撞上关通,她那出神入化的气息隐匿也能让她毫无压力的躲过去。
师姐在哪、师姐在哪……!!!
关通当晚几乎让所有的弟子都出动去找元安,连慕卿辞都被他从洞天里唤了出来。
可尽管如此,元安还是没有出现。
他低估了元安,他能看见的只是她的冰山一角。
轻易能把华殿的屏障击个粉碎的人,不止是天才,她的灵力也深不见底。
关通早该料到的,以元安的天赋高悟性好,离不开她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灵力。
一张符文炸不开,便用一堆,符文少了便把石灰用成一个小型符文,每次的分裂都会化成更强大恐怖的爆炸,攻击在屏障上。
元安啊元安,你怎么这么天才,你展现出来的越多会让那些人对你越觊觎啊。
有关元安的东西在各大宗门间传播的永远快到不敢想象,天还没亮能知道的宗门基本都知道了。
除了南秀宗中人,出发找元安的,还有其他各宗的探子。
谁先找到人就是谁的,找到直接带走换个名字,天才便是他们的了。
天还没亮,一个隐蔽的洞窟里,元安趴在地上,胸腔翻滚痉挛,血从嘴角溢出,滴落在衣裳上。
“呼哧……呼哧……”
“哈啊、哈……唔。”
元安的灵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但她的身体挨不住。过量的使用灵力,元安的身体会像上一次土地村一样,灵力倒灌扰乱经脉。
元安从腰包里摸出杨期元塞给她的养元丹,刚刚服下又连同养元丹一起,喷吐出一大滩的血。
服用养元丹必须停止灵力的使用,而元安为了隐蔽气息必须时刻用着灵力,一旦停止使用,她便会被关通捉走。
不,现在不止关通,还有其他觊觎她的宗门。
她这个香饽饽,贸然离开关通的保护,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便只能任人宰割。
养元丹沾了血在地上滚了几圈,撞到石头又滚回元安手边。
元安一时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吃又吃不下,想吃下去又不敢不用灵力。
但是这副样子出现在师姐面前,会让师姐担心的吧?
师姐,你怎么藏的这么好啊……?
“哈……”
“咔啦”
南秀宗小童师兄的房间里,一直躺着休养的头露青鳞的女子终于有了反应,脸上长出的如蛇鳞般的鳞片也在渐渐褪去。
“你快些醒过来,你的主人现在可把南秀宗闹翻了天。”
幻境试炼还在继续,邢奉管理着现场的秩序,安排一批又一批的人进去,期间以身体有恙离开,在一处等着元安来。
为了让人不看出端倪,他已经停药一天,脸色差的可怕,同他一起负责的弟子都连着好几个过来让邢奉去休息。
邢奉身体不好整个南秀宗人尽皆知,用这个为借口离开,没人会怀疑,而且他要做的只是告诉元安假消息,动手的是交给那些死尸……
也不算假消息,毕竟除了关通谁都不知道元安在哪里,他邢奉也是出于好意。
果不其然,眼前一股血腥味拂过,元安拉过邢奉,她把身上清理了一下,但还是瞒不过邢奉她受伤的事实。
“小师妹你……”
“师兄,你能告诉我师姐的洞天在哪儿吗?我想去看看她,师尊不让我去看她,但是我真的、真的好想……”
邢奉心中一喜,元安受伤再好不过了,让他更有把握了几分。
“前后山交界处,小师妹你去东边,那里可能会找到。”
邢奉刻意隐瞒了慕卿辞现在在关通身边的消息,元安现在气息微弱,反应或多或少会迟钝些,恐怕也不能大范围的去搜寻慕卿辞的踪迹。
“多谢。”
说罢元安消失在原地,剩下的那一抹血腥味被邢奉贴心的抹除了。
东边前后山交界处,元安赶过来的时候,空无一人,只有一些枯木杂草。
她拖着疲惫的身子转了一圈。
没人,什么人都没有。
“噗哇”
等她反应过来,一只腐烂的手已经穿过她的腰间,鲜血骤然钻涌而出,滴答落了一地。
元安要拉开距离,再攻击,可灵力调动不起来,气息也彻底暴露了出来。
是尸体,而且不止一个。
不知何时,元安里里外外被尸体包围了个遍,无法使用灵力,元安咬咬牙,拔出腰包里的伸缩剑变长,迎面砍过去。
但才走出两步,脚下便被一根金色的绳子缠住,不等她挣脱,三三两两的尸体涌上前,抠挖着元安腰上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