捆仙绳先是缠住元安的双脚,然后一点点往上攀爬,束住了大腿、腰、嘴以及眼睛。
疼痛伴随着恶臭从四面八方袭来,鲜血混着碎肉被那些尸体翻咬着。
元安无声的呐喊无人能听见,突然她停住了,扯着脖子摇晃着脑袋拼了命的要挣脱。
可那是捆仙绳,连关通遇到都得被困上几个时辰,她元安又怎么可能在灵力紊乱的时候逃脱。
那些尸体挖到了金丹,像是饥渴的猛兽寻找到食物,更卖力的把元安的身躯折磨的不成样子。
若是换了往常,元安有阿守,阿守会把这些东西一个不留的抹杀。可阿守留在了幻境里,再也来不了了。
天道漠然的注视着这一幕,人都会犯错,更何况是孩子,孩子意气用事些是理所当然,她想要成长就必须要学会自己去试错,自己去体验疼痛。
抽筋也好,拔骨也好,哪怕是把肉全部挖掉,只要能让元安成长,天道都可以不在乎。
我的孩子啊,你要快快长大,独自迈过崎岖蜿蜒的山路,成为我,成为天道,唯有你才能取代我,成为天地间唯一可以坐看浮云万变,沧海桑田者。
撕扯还在继续,金丹已经到手,有些尸体已经跑走,但还有些尸体似乎对鲜血的味道上了瘾,攀咬在元安身上,咬下一块又一块的肉。
青光一闪,两个尸体的头被一只小手抓住,手腕骤然发力,竟然生生炸开。
“混蛋……混蛋混蛋混蛋混蛋混蛋混蛋!!!!!!”
青牙竖瞳泛开青红的光,挥舞着爪子把那些来不及跑走的尸体一个一个捏碎脑袋。
处理完那些尸体,青牙抱起元安,那捆仙绳也自然而然的松开飞向远方。
青牙顾不上那根绳子,手也不知道放在哪里,抱着元安无从下手,她憋着眼泪,止住元安的血。
“主人……主人……主人你别闭眼睛,主人、主人……”
“是谁……是谁——啊啊啊,啊啊啊!!!!!!”
终于等来了关通和慕卿辞他们,把人交给他们还一直跟着跑。
“主人的金丹没了,主人的金丹呢?”
小童拉住青牙朝她摇摇头,示意让她别跟上去。
“你可能还不知道小师妹现在在南秀宗有多受重视。现在啊,我们的掌门可正憋着一肚子气,别去了……”
元安的金丹没了,人被带回去的时候意识尽失,幸好血止住了。
卜师从寒殿走出来的时候,关通是第一次看他把眉眼皱的那样深。
“经脉尽毁,金丹已无,日后要想做修士,几乎没有任何可能了。”
“能知道是谁吗?”关通不想压怒火,也压不了怒火。
元安于他有多重要,卜师不是不知道。那个能稳登天道的人,一夜之间金丹失,经脉毁,放在谁身上,都是晴天霹雳,更别提关通这么多年对天道的痴迷了。
元安出事,对关通而言,等于要了他的命。
“看不见,出事的时候元安的周围黑漆漆一片,看不见。”
“好好好……”关通退了几步,冷笑几声,阴冷的白芒在眼尾一跳,嘴角抽搐着撕扯着理智。
“关通你冷静些,找出凶手固然重要,但眼下最重要的是元安,她醒了一切就有结果了。”
卜师今天的衣裳脏了不止一点半点,他没有换一直穿着,没有间断的为元安奔走包扎医治伤口,连洗澡也忘记了。
“好……”卜师的话让关通找回了些理智,他长吸一口气,交代说,“慕卿辞你留下,我去找人,元安要活着,无论什么代价她都得活!”
要说南秀宗内会医术的除了卜师,就剩后山忙着捣鼓他的药水的泉长老了。
“拿到了?”
邢奉把金丹给了泉长老,一天一夜的断药让他身体到了临界点,如果不快些用了这金丹,他也要成了尸体。
“你少说话,快……”
泉长老闪开了,捏着那颗泛着不同寻常光芒的金丹,其中的灵力在脱离修士身体后依旧如此活跃浓郁,可见若是元安成长起来该有多可怕。
睥睨天下,无人可敌……怕就是为了元安量身定制的吧?
“真是耀眼啊?”
泉长老转了个圈,跳到自己的制药台上,理所当然的把邢奉甩在身后,自顾自的沉浸在自我的世界中。
“泉长老……!”
邢奉两步上前却因重心不稳重重摔到地上,狼狈爬起时,对上的是泉长老看狗一般的眼神。
不过那眼神只有一刹那,眨眼间泉长老的神色回到了往日的模样。
“没事的没事的,你是我的药人,我不会置你不顾的,只是现在不是时候。”
泉长老食指和中指勾了勾,一个尸体摇晃着上前架起邢奉。
“先去后面休息,现在还不是时候,金丹我会好生保管的。”
邢奉张口要质问泉长老,便被那尸体伸进了一只手,探入口腔。
恶臭和浓烈的腥味灌涌进喉咙,邢奉胃里一阵翻腾,止不住的干呕。
泉长老没阻止,反而喊多了几个尸体把邢奉包裹着拖进了洞府后面。
“安静些,待会儿来的人可不好胡弄。”
说罢把那枚金丹藏进纳戒深处,又像往常一样,躬腰在实验台前做药。
形形色色各式各样的器皿和液体摆在桌上,泉长老抬手熟稔的挑选抽拿着自己想要的药液。
“泉长老。”
关通来的很快,比泉长老预想中的要快,不过所有的痕迹都洗刷干净。
养尸炼魂的东西都是妖道的行为,捆仙绳早已消失世间千年,他一个终年窝在洞府里的人,谁都查不到他身上。
泉长老没搭理关通,继续埋头苦干。
关通似是习以为常,踱步进来扫视一圈,无声息地停在泉长老身后,静静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最后还是泉长老说话打破了这片宁静。
“掌门怎么今日有心思来我这儿了?当年您可说了与我不再往来,像我这样的疯子可是会污了你的衣摆。”
泉长老说这话时面无表情,只有在对上关通的眼睛时,眼尾才会浮现出讽刺的嘲笑。
“……过去的事,是我的错。”
“过去的……”泉长老扬在唇角的笑僵住了,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关通放低姿态,低着头站在他身边,低声下气的认错。
在以前,关通是他们那一堆人里心气最高的那一个,当年多少人想让关通的头低下来啊,这样的一个人,凭什么突然低头认错。
要高傲就给我高傲一辈子。
“你这是做什么?”泉长老声音里没有情绪,但仔细听,那一丝不悦和愠怒挤在齿缝间,逼问着关通。
“帮我救一个人。”
“谁?”泉长老知道是谁,但他在洞府里,从不出去,他该不知道。
“元安,我的弟子。”
自己想出来的,同别人说出来的截然不同。
泉长老已经知道答案,可知晓的那一刻还是冷笑了起来。
“没有人值得你这么低声下气,当年的阿风是,现在的元安也是。”
余光落在关通捏紧的拳头,指缝里已经溢出了血丝,指甲嵌进肉里,无奈和不甘一起随着血把掌纹蔓透,终于泉长老松了口,答应去看看元安。
但在临走前,泉长老摘下纳戒放在了桌上。
泉长老走后,那些尸体也像是失去了控制,一个两个在邢奉身边倒下。
一身腥臭的邢奉爬出的尸体堆,攥紧了桌角的纳戒,把金丹找了出来。
出来的不止金丹,还有一张包裹住金丹的纸。
泉长老把使用方法已经仔细写了上去,他去寒殿要的时间绝非一朝一夕,元安的伤有多重他最清楚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