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王神在幽深的地底,在和后辈确认过陆驿的善恶之后,给陆驿讲了那个神僧度化猴王神的故事。
然后他说,
“我就是被放走的那只小猴子。”
“我娘是人类。”
“我父亲才是猴妖,他伪装成得道高僧,抢走了我的母亲,逼迫她怀孕生下了我。”
“我有人类的名字,我叫杨朔。”
“我母亲,叫杨冬菱。”
猴王神的脸上,露出了很温柔的表情。
“我母亲是一个很温柔,很美丽的女子。”
“她曾有着世间最温柔的笑容和最纯净的眼眸。”
“而我父亲,却是一个伪装得极好的猴妖,他利用得道高僧的身份,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抢走了我的母亲,将她囚禁在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逼迫她与自己生活在一起,并强迫她怀孕生下了我。”
“你知道那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在哪里吗?”
猴王神冷笑了一声,
“就在能仁寺的地下。”
“也就是你们现在所在的位置。”
陆驿沉吟了一下,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你父亲,是不是一只猳国?”
猴王神错愕的看向陆驿。
世间妖物千千万,光是猿猴类的妖物就有上百种,陆驿竟然一开口就猜中了他那个妖猴父亲的品种!
猳国,又称马化、玃猿。
据晋代干宝的《搜神记·卷十二》记载,古蜀国西南部的高山上,就有这种猳国妖怪的存在。
它们身长七尺,能够像人一样站立行走,善于奔跑追逐人类。
特别是对那些年轻貌美的女子,猳国更是垂涎三尺,常常伺机抢走路过的美女。
由于它们能够辨别男女的气味,所以总是能准确地找到目标,只抢女子,不抢男子。
一旦抢到女子,猳国就会将其带回山中,逼迫她们与自己生活在一起。
如果女子无法怀孕,那么她们就可能永远无法离开这个妖怪的控制。
一旦女子同猳国一起生活超过十年,则生活习性、样貌体态都会和猳国十分相似,再也无法回到人类社会了。
然而,如果女子成功怀孕并生下孩子,猳国则会将孩子和母亲一起送还给她家。
但有一个条件,那就是母亲必须抚养这个孩子,否则她就会被猳国害死。
因此,那些被送回家的女子,往往都因为害怕而不得不抚养这些孩子。
至于猴王神的父亲,甚至可以冒充得道高僧,显然是猳国之中更法力高深的存在。
猴王神点点头,承认了。
“是的,我母亲被作为妖怪杀死之后,我作为一个妖怪之子,被留在了能仁寺里抚养。”
“世人皆以为僧人们收养我是出于他们那颗悲天悯人的善心,是对我这个无辜生命的救赎。”
“然而,他们哪里知道,这背后隐藏着怎样惊心动魄的真相。”
“我体内流淌着的是半人半妖的血脉,但我的母亲,她却是实实在在的人类。”
“相比之下,那位在众人眼中德高望重、得道高僧的模样,才是那个真正的妖怪。”
“他以慈悲为幌子,将我留在身边,表面上带着我诵经礼佛,让我沐浴在佛法的光辉之下;然而,在暗地里,他却传授我妖法,引导我一步步成为一个完整的妖怪。”
“我这才知道我的身世。”
“猳国世世代代就是靠着这样的办法繁衍子嗣的。”
“他们成年之后,便四处掳掠人类女子,利用妖力迫使她们怀孕生产,而这些无辜的女子,则被迫承担起抚养半人半妖后代的重任。”
“传说中,猳国会允许怀孕的女子回到娘家去抚养孩子,以掩人耳目。然而,这不过是他们精心编织的谎言罢了。”
“等到孩子长到五岁,那个曾经被寄予厚望的‘人类家庭’,便会迎来一场灭顶之灾。”
“猳国会毫不留情地闯入女子家中,残忍地杀死孩子的母亲,然后将那个无辜的半人半妖孩子抢走,继续他们那罪恶的繁衍循环。”
“即便没有那个被刻意隐去的悲惨结局,你也能够想象得到吧?”
“一个被妖怪掳走的女子,又带着妖怪的孩子回到了娘家,她将会面临怎样的命运?”
“轻则,她会因为所谓的‘名节受损’而被家人嫌弃、指责,甚至被远远地打发到村外或山上的小屋中,任由她自生自灭;”
“重则,她可能会因此直接遭到家人的毒打,甚至被残忍地剥夺生命。”
猴王神有些悲伤的垂下眼帘,
“我的母亲,就是这样,被我的妖怪父亲,用妖力设了障眼法,让她看起来半人半猴。”
“然后让猎人一箭射穿了她的腋下。”
“那真是一个神射手啊。”
“我父亲说要抓活的,他就真的能一箭射在非必死的位置上,让我母亲以半人半猴的形象出现在世人面前,坐实了她妖怪的身份。”
“然后得道高僧们就因为除妖有功,而名声大噪,能仁寺以这个故事为宣传,也变成了着名的寺庙。”
“我的妖怪父亲,把我接回了身边教育,延续猳国一脉的下一个延续。”
“只有我的母亲。”
猴王神又重复了一次,
“我母亲,叫杨冬菱。”
“我因为半人半妖的血统,所以记忆比一般人类的孩子要完整。”
“我非常清楚的记得。”
“在我出生没多久的时候,我母亲的娘家人来破茅屋里找过她,跟她说,只要把我这个孽种扔掉或者弄死,他们能给她找一个远远的婆家,离开这个村子,就不会有人知道这些丑事了。”
“我当时因为求生的本能嚎啕大哭。”
“我母亲实在不忍心,还是拒绝了他们,说不能看着我就这么被抛弃,更别说杀了我了。”
“她说,孩子是无辜的。”
猴王神每次提到母亲的时候,脸上都会露出非常温柔的表情,看得出来,对母亲的感情真的很深。
陆驿偏头看他,然后问道,
“你这么爱你母亲,但是你母亲又死在你父亲手里,你会安心跟着他学怎么做妖怪?”
猴王神笑了,很赞许的点了点头,说道,
“你说的对,我确实很爱我母亲。”
“但是我年幼的时候打不过我父亲,只能忍耐着。”
陆驿问,
“然后你亲手杀了你父亲?”
猴王神对着陆驿又笑了笑,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