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忆现在不止声音不自然,连表情也有些怪异:“寒夜晓同步生尘关系匪浅。”
这话里内容颇丰富,首先关系二字就想象空间巨大,匪浅的程度也耐人寻味。长青半明就里地用脚尖拨弄洞内的沙地,以便掩藏心虚:“师叔替无垢山降妖除怪出了很多力,为师门挣了不少面子,也补了很多里子,步师姑替他炼药也是义不容辞。”
果然是个懵童,对步生尘看寒夜晓的眼神都看不懂。一个女人爱慕一个男人是什么样的眼神,长忆再清楚不过。
作为羽族的神裔,不少天女般的羽族女子看他的眼神便是这样,而步生尘对长青的敌意显然不止于生查子的死。
正想提醒长青保持与寒夜晓的距离,却瞥见了长青脚尖划拉的地面上出现两行被匕首刻出来的诗句。
两颗头颅不约而同,凑近一瞧。灰石覆盖的字迹已经有些残缺,仔细辨认后是半阕残诗:
无夜也无月,是非不是非,愿为连枝叶,不见……
后面的三个字已不可辩,诗意并不晦涩,字里行间有些怨情怅恨,长忆却望着诗句陷入思绪,直到长青唤醒他:“这洞怕是死过人?”
四顾荒凉的石壁,并无遮掩藏身之处,写下这怨诗的人想来不在洞内。或者就在洞内,就在他们脚下。
思及此,长青腾身跳起,一闪就躲在长忆宽肩阔背后,拽着他后背心不敢轻松放手。
“你别自己吓自己。”
长忆不敢再深究此刻洞内诡秘的氛围,灼热的业风卷着地上的灰尘,也许这都不是土尘,而是骨尘。
无垢山这几百年来,就是处罚过什么弟子原也无可厚非。尘归尘、土归土,一捧黄沙罢了。
但长青却没这么释然:“要不我们换个石洞?”
这悔悟崖方圆之内寸草不生,长忆只身寻了许久也就只有这一处石洞,带着拖油瓶青,他哪里能再寻个去处。
“说不定外间的黄沙都是骨沙,还不如呆在这里。”长忆随口一吓,长青信以为真,陡地抱紧眼前唯一的靠山。
面甲下的脸倏而一热,仿佛被玄铁烙烫了一般,靛蓝深邃的长衫身躯僵直,不敢挪步更不能妄动,声音也有些滞涩:“我是骗你的……”
还没等长青回过味来,长忆已抽身退开几步,眼神闪躲,生怕被青衫小道又扑上来。
“你干嘛骗我!”回神后的人,皱眉撅唇,足狠狠跺了地上黄沙两脚,管他是什么师尊师祖的骨头渣。不料,洞外忽然发出闷沉的兽吼,震得石洞内的黄沙扑簌簌落得两人一头一脸。
“有妖兽!”
长忆第一时间将长青护在身后,自己却举步探向洞外。长青愣怔片刻,也急忙跟上去。洞外正堪守着一头身量健硕的雪麒麟,混身毛色雪白发光,嘴里衔着一个食盒。
食盒上有寒水宗的宗徽,三条扭曲的水线被圈在一个圆中,像卧倒的川字。师叔到底还有点人性。雪麒麟原来是师叔的妖兽,长青也是第一次见着,刚想上手摸一把,傲娇的妖兽甩头摆尾便走了。
想摸他,长青还不配!
打开食盒,师叔送来的酒食水饭赫然在目。寒夜晓还算良心不泯,悔悟崖多一捧骨沙也不算什么大事,无垢山少一个弟子也无大碍,可木灵宗就他一个顶梁大柱,虚藤子的无量回生之法岂不失传。
长青窃以为师叔到底是有大局观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