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忆仰面,面甲上倒映着护院雄辉的火把。他用未沾染妖血的手拭去嘴角血迹,颇有些昂藏倨傲处变不惊。
“用回溯符…”
本已默然后退,知机地挪出场子好让长忆施展拳脚的某人怔然止步。什么?先还瞅他下颏觑人的模样,窃以为接下来定少不了一场火拼。
收拾妖怪况没费多大气力,面对杀伤力低微的凡人还怵场?
长青不知他灵息已近殆尽,降伏妖物是出于天道,或是他难以轻抛的仙门自负,换了凡灵,倒不必靡费灵息。
岂料有人理直气壮,势要讨回酬金:“本道爷替你家祛除妖祟,怎么还恩将仇报起来?”
两枚黄符脱手而出,直打在冲撞前来的两人身上。
站在身后的长忆阻拦不及,只索眼睁睁看着那两人应声缩骨如半大童子,身上衣物顿时松垮拖地,脸却还是两张老脸。
缩骨符又不是回春丹,自然不能让人返老还童。众护院看道长们一脸肆无忌惮,皆惊惶无措不敢上前。
平白变作侏儒的两人一转凶狠面色,直仆跪在地,口中不断求饶:“求道爷解救则个,是小的有眼无珠!”
为首的管家还要争执,瞥见长青又摸出一符。左一递众人退散,右一送众人躲避。谁也不想变成侏儒童子。
管家顿时气焰也委了:“妖道休要仗着术法伤人,我大悦国岂是无能之辈,待奏疏圣上,自有大国师收拾你这妖道,将你炼成灰!”
众人侧闻有什么国师撑腰,复又面露凶狠,渐次围拢上来。危急之间,女人异常凄切的哭声突然响彻深院,听起来无比瘆人。
循声,只见日间向长青求符的美妇人跌跌撞撞冲出里院,一把拽住长青袖袂。力气之大如拉扯负心汉子,口里嘤声嘤气:“求道长解救!”
“解救什么?你不是好好的吗?”
长青死命扯回自己的袖子,眼前的美妇四肢俱全,眼耳俱在,哪里需要他解救。
“不,不是我,请道长解救我家老爷……”
原来,美妇见妖物已死,摸索着进入院中,却始终寻不见自家夫君。床榻上、花厅里、碧纱橱里均不见人。
正自纳罕,忽听见一个衣橱里发出微弱的响动。唤来仆妇掌灯一看,顿时吓得面无人色。
衣橱里是一个硕大的人茧,丝须紧覆缠绕将家主裹成虫蛹。若是长青今夜不除此妖,蜘蛛妖与男子交合日久已受孕多时,近日便要将家主及众仆人都做孵卵的宿蛹。
不多时,煌然高门深府便成妖窟,满院皆是大大小小,八足吐丝的巨蟢挂在梁下。
虫豸一族向来繁衍迅速,恐将来这大悦国的国师该成天捉虱子打蜘蛛度日。
长青不暇多想,莽莽撞撞就要去扯那茧丝。
长忆连忙阻止:“且慢!”
“虫蛹有毒。”蟢妖是个毒物,她孵卵的虫蛹自然也有毒。
回首,正待询问如之奈何,扫见三步外的美妇在丫鬟的搀扶下,巴巴望着。
长青借口需要设法坛斋醮,屋内只留下面色越发惨白的长忆。
“用你的赤焰烧?”
“那内里的人也不得活路!”
“一剑斩开?”
“妖须坚韧,一般的剑斩不开。”
长忆暗自运气抵挡妖毒,盘膝趺坐在厅隔的美人塌上。此府遭遇妖劫均是定数,道家仙门无谓沾染过多因果。而他此刻更急于将毒逼出体内,可气运到关窍却忽被阻塞脉络,一口黑血喷出。
如若不驱毒反倒能多延挨些时刻,眼下妖毒凝聚卡在关窍加速了毒发。还是要早回无垢山,寻些解药……
“用破渊极刃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