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碎如沉玉的低语吹得耳畔微痒,脚步一滞,长忆已抢先步入洞开的屋内。
四下黑魆魆,不见五指,夜风忽地吹在后背,长青脚不迭地紧在长忆身后。他的后背扳直傲挺,丝毫未见半分无措。
越往里屋子越黑,一个侧院的斗室竟黑得无边无尽,寂静得可以闻见自己的呼吸,听见自己血脉的流淌。
陡然,长忆立身不动,紧随身后的长青猛可撞上一堵铜墙铁壁,不由发出一声“哎哟”。不意,这不大不小的叫唤竟唤醒了静伺多时的妖。四周传来诡谲尖锐的笑声,像失心疯的女子,身前身后,左手右手都是。
难道,不止一个妖怪?一窝?
长青捏着符咒的手不克自持地抖颤起来。感觉到身后人的紧张,长忆低声提醒:“别怕,我们背靠背。”
现下妖怪不知什么方向袭击,唯有将自己的后背交给信任的人方最稳妥。彼此相依,唇寒齿亡。
笑声突然又煞止住了,两人都感觉到暗处投来的窥伺和打量。若是要选择袭击对象,必然长青的概率会大很多。长忆不得不分出更多注意在身后。
出人意表的是,两人四周竟旋起妖风,像妖怪围着他俩快速疾奔,或者是一伙妖怪拢着他俩。妖怪并没有挑肥拣瘦,而是全部都要。
眼看疾风不断向两人收拢,长忆指诀捻动,阖目溟神,尽力将身体全部的、四散的灵力都集中起来。万气归宗,指尖赤色的法华猛地燃起,两指为剑,一柄以灵气化成的赤炎法剑竖在身前。
借着燃烧法华灵炎的剑光,长青始才看清究竟是什么围着他们旋绕疾奔。
铺天盖地的白色须毛像蚕茧一般以两人为中心收拢,根本就没有妖怪的实体可供驱策手中的定妖符。
长青的悔之有点晚矣,本想着是只狐狸妖,却碰到了吐丝的蚕妖。观这妖怪的身手,道行没个五六百年下不来。
“把定妖符打出去!”
已睁两目的长忆打断某人的愣怔和胡思,他只有三剑机会,灵力不够,由不得错误判断和鲁莽出手。
“往哪里打?”
屏息凝气,手里的符咒因为灵息的灌注散发着青白色的幽芒。天地都是魔障白须,一时竟找不到准头。
“哪里都行,有多少打多少!”
只要能发挥出丁点干扰对手的目的,才能有机会找到弱点。长青开始不遗余力地驱策手中的符咒。每每打出一张符皆能让魔须减速分毫,打得多了,这没头没脑的白须竟吃痛般后退起来。
很好,就是此时,在长青打出最后一张符咒时,长忆飒然出剑,于白须旋成的茧壁上生生划出一道裂口。那接触到法剑的魔须皆被烧得卷曲焦臭。
长忆一手执法剑,一手揽着长青冲向裂口,魔须碍于法剑不敢阻拦,却恨恨地追逐二人而来。
揽抱长青直奔屋外,靛蓝色的身影一跃跳上屋脊。随着不断纵跳躲闪,魔须的章法显露气急败坏之乱。
甫一回头,借着才出云翳的月光,长青吓得腿脚麻软,唯有抱住长忆的腰身才堪堪立稳。
月色之下,屋脊的另一头是人面妖身,怒张血盆口器,八条大长腿,激吐丝须的蟢妖。
蟢子在九州凡界又名蜘蛛,这户人家是多么不事清理才能养出恁大一只蜘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