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夏慧勤道别后,周佑宸绕道去了一趟汪梦醒府上。
见到周佑宸,汪梦醒很快将人迎入花厅。
等奴婢奉茶后,位于下首的汪梦醒开门见山,“不知陛下前来,所为何事?”
周佑宸抿唇,“你记得我当初和你说过的西域大计吗?”
此话一出,汪梦醒深吸一口气,“陛下是准备好了让那些姑娘去西域吗?”
这些年,周佑宸在宫内开设讲堂,让宫女念字,顺带也将一批改头换面的风尘女子一并送入宫学。
不同于博望书院的不问出身,宫学收编的女子多数出身卑贱,这些风尘女子经过梁悠和周佑宸的双双提点,已非昔日吴下阿蒙。
这些女子的去处周佑宸早先有所犹豫,不过经过这三年来的考察后,周佑宸决定派遣这些女子充当驻外大使。
是的,周佑宸修改了和亲政策,让这些女子光明正大带军驻扎西域各国,随时取而代之。
“她们身份特殊,留在大雍会被他人指指点点,只有西域说她们的天地。”周佑宸解释道,“西域诸国递交的求亲文书我都看过了,他们都想要大雍公主去和亲,目的就在于来自大雍的技术。这些姑娘经过了培训,去西域教化各国是她们的任务。”
光是把这批女子改头换面就费了老大的力气,想将这批女子派去西域完成她心目中的汉化大计,那自然煞费苦心。
“若真按照陛下所言 ,她们去了西域,今后还能回来吗?”汪梦醒最担忧的也是这一点。
周佑宸微笑,“她们随时都可以回来,而且大雍需以国士之礼相待,委任她们新的官职,要为她们立传纪念。她们的功勋,不能埋没在故纸堆里。”
“如此一来,她们也有了新的天地,为大雍奋斗。”汪梦醒想想便热血沸腾,陛下雄才伟略,高瞻远瞩,不乏慈悲,她相信,她们这一代人为女子努力奋斗的结果不会白费。
随着周佑宸在朝堂上宣布的与西域诸国和亲的决定公布后,众臣莫衷一是。
西域诸国是大雍联通丝绸之路的必经之地,他们求亲,反而说明了大雍已是天下共主,盛世之始。
下朝后,周佑宸和大臣们关于驻外使者的种种相关事宜商量了大半天,最终达成统一意见——由朝廷派军跟随这些驻外使者前往西域诸国,实行大雍的汉化大计。
与其天天打仗,不如温水煮青蛙,进行汉化。
晏渊和周益谦对周佑宸的想法大为赞赏,只要成功了,西域诸国百年后便是大雍的领土。
罗秉昭听说后,特意和周佑宸说了一句,“陛下这个大计,堪称是不见血的战争。 ”
和亲公主只能换来一时的和平,但对象若是身负使命、进行汉化的朝廷女官,在西域和大雍之间发挥的作用那就不容小觑了。
“西域诸国反复无常,又位置特殊,朕总要战略部署。”
周佑宸侃侃而谈,“那些公主是朝廷派过去的人,西域诸国无人怠慢。而且,她们带着军队过去,随时随地都能在西域发动战争。”
这些女子不同于和亲公主的孤立无援,只要她们率军在西域驻扎一天,大雍就有权利为她们撑腰做主。
而且,她们都是经过正统学习,担负责任去西域行教化职责。
这样一来,大雍在西域就有了自己的人马,随时随地都可以对西域发动战争。
“我无意连年打仗,这几年养马千万,士兵养精蓄锐,并非是为了实现宏图霸业。”周佑宸面色淡然,“对西域诸国,这些女子比我更有信心去征服。她们,是要去当官的。”
“只要陛下的计划顺利,西域诸国绝对不敢对中原再起心思。陛下英明。”罗秉昭很佩服周佑宸,敢想敢做,想法也很成熟,没有一时意气用事乱了阵脚。
周佑宸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你恭维我也来拾人牙慧的吗?这阵子你在刑部,朕让你办得事情怎么样了?”
说起来,周佑宸当上大雍皇帝后,一直致力于修定律例,明正典刑,只是碍于前朝大臣的人心不齐,周佑宸暂时搁置,徐徐图之。
如今,也终于要提上日程了。
罗秉昭闻言便道:“这是微臣总结的历年案件的审判刑罚,臣以为,有的量刑过重,也有的量刑过轻了。”将一厚厚的卷宗递呈御前。
“贩卖女子孩童的,应买卖同罪,抄家流放,罪加一等。”罗秉昭声音坚定,如清泉外流,“以及诸多女子容易受到来自婆家娘家的暴力恐吓,最好是将此量刑。”
“承明有心了。”周佑宸认认真真翻看完卷宗,面带笑意,“看这样子,朕让你主持修改拟定大雍律法,是恰到好处了。”
“有劳陛下提拔,微臣万死莫辞。”罗秉昭恭敬道。
“万死就不用了,免得堂兄来找朕算账。”周佑宸开了玩笑,罗秉昭笑靥如花,气氛欢快。
于是,就在君臣二人的默契下,朝堂上公布了修订律法的消息,由刑部侍郎与刑部尚书全权代理。
这样一来,大家的目光就聚焦在这二人身上了。一个是垂垂老矣的老臣,另一个是年轻奋发的女官 ,他们的组合碰撞的火花值得期待。
罗秉昭忙于修订律法,仪凤阁众人关于《女英奇志传》的编撰刊印,也终于完成了。
萧妙荞萧妙莹为了这一天,付出无数日夜的汗水,见此结果,不禁喜极而泣。
“陛下已阅,说这本图书不仅在京城,县城也可以刊印。”萧妙莹微微一笑,“我们仪凤阁的姊妹们,也该去一趟县城,宣传宣传我们的成果。”
仪凤阁成员经常离京,去往各地办事,同时也要做好宣传。
这一次女英奇志传的成功刊印,本就是鼓舞人心的好消息。
“要是真遇见了什么,我们也好从中吸取经验。”萧妙荞到底稳重,考虑事情比较全面。
“这些年,大雍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变化,我们恰逢其会,更应为此不断努力。”萧妙莹看得出来,当今陛下是胸怀大志,致力于改变女子的命运。
同为女子,她们更义不容辞了。
“让我们不断奋斗,为广大女子而努力!”
数双手交叠一起,齐呼一声。
晏渊如往常一样端来热茶,看向周佑宸,“陛下,喝杯清茶。”
“放在那儿吧。 ”
周佑宸挑眉,“你和尤家人见面了。”
“是,她们是为了表妹的婚事而来。”晏少卿扶额,他对尤家人的感情仅限于去世的太夫人,但今日来京的舅母表妹,当年待他宽厚,他不能不管。
周佑宸不以为意,“若是为难了,大可推掉。”
横竖晏渊是当朝君后,今后也要入内阁成为首辅大学士,哪里是想见就见的人物?
“表妹不想在江南定亲,婶娘托我在京城找个好人家。”说是如此,但尤家在江南教书育人,无官无职,盛京的高门大户,怎么会考虑和尤家联姻?即便有晏渊的面子也不行。
“春燕出嫁了,我这心里也空落落的。夏雪琦华丽华说是终身不嫁,要一直陪着我,人生在世,最难得的是相逢。”周佑宸意有所指,“尤家既然想留京,你酌情看着办。他们要求过分了, 那就不留情面,警告他们即可。”
晏渊的确受了尤家的恩情,但不代表他得永远听尤家人的话,一直被索取好处。
晏渊拱手 ,“此事臣心中有数,多谢陛下指点。”
晏渊见过一面尤家表妹,长得青春活泼, 又伶俐可爱,当真要为她寻门亲事也不难。
只是……
“舅母为什么独自带着表妹?舅舅呢?”晏渊早有疑惑,终身大事向来是要问过父母的,旦表妹舅母似乎没想过跟舅父说一声。
舅母脸色大变,许久叹了口气,“你表妹差点要被你舅舅随意许配给一个纨绔子弟,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坐视不管。我把她带到京城,也是厚颜求您帮忙了。”
晏渊在尤家时,有太夫人照拂,本身和尤家人井水不犯河水,最多是有些小辈心生妒忌,对晏渊口出恶言,多有排挤罢了。
如今晏渊高高在上,尤家自是谨小慎微,如履薄冰。
舅母当年待晏渊面上过得去,没有过节,眼下她也是病急乱投医了,只好托晏渊帮忙了。
晏渊蹙眉,再度询问了一番舅母表妹的事情。
等他回宫时,周佑宸瞅见晏渊的脸色不太对劲。
“没想到, 尤家竟堕落到这种程度。”晏渊苦笑道,“舅父想把表妹送给当地知州当姨娘,舅母不肯,被舅父打一顿。她也是乘人不备,偷偷带着表妹上京找我帮忙。”
他对尤家再无感情,也绝对不会放纵尤家人做出这种丑事。
周佑宸双手抱胸,“那个尤家姑娘也挺可怜,要不明日我让人暗中相看,尤家表妹看看哪些人合适,我点头赐婚。”
“陛下 ,这件事……拜托您了。”晏渊露出笑容。
尤家表妹的婚事是另外一回事,很快,朝堂内外再度为了周佑宸的决定而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