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新年,梁山上早早买好了年货,光是猪、羊、酒这三样就运了四天,其余吃食并鞭炮、灯饰、彩绸、门神都买了无数。
除夕日,八张大桌摆在聚义厅,酒菜齐备,所有好汉围坐当中,都将目光投向正中的武松。这一桌高居在上,坐的是卢俊义、林冲、鲁智深、吴用、公孙胜、闻焕章、李助、杜嶨几个。
武松高举酒碗,声音激昂道:“吾等聚兄弟于梁山,结英雄于水泊,吉凶相助,患难相扶。啸聚山林者,亦可图王霸之业,如今替天行道、解救黔首,惩恶扬善、保境安民,他日同着功勋,未尝不可名垂青史!自今日以后,若有人存心不仁,罔顾大义,自有神天鉴察,报应昭彰!”
众好汉闻言齐声应和,唱了个戮力同心的誓言。这一日梁山上肉山酒海,马、步、水三军,一应小头目人等,都在各自寨子中摆桌布宴,打团儿吃酒。
聚义厅上更是分头把盏,两边筛锣击鼓,大吹大擂,笑语喧哗,觥筹交错。
众头领开怀痛饮,起初还有些规矩,各自坐各自座位,待到史进举着酒坛来寻项充拼酒,场面立刻就乱了起来。
众人都各自寻伴拼酒,聚义厅上乱成了一锅粥。
这一日都饮得大醉,宴席将散时已是日暮,外面放起鞭炮烟花来,众好汉都出去看。
林冲、呼延灼、徐宁、彭玘等人感触最深,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有生之年竟会在草莽山林看到如此繁华景象,而自己居然也乐在其中。
这个新年,武松给山寨上下放了十天大假,让大家尽情放松。
“或许这十天,是今年最自在的十天了。”武松与吴用道。按照他们的设想,正月十一便要起兵攻打济州府了。
吴用含笑问了句:“听说哥哥要先打郓城?”
“不错,公明哥哥在郓城,他有尽忠报国之心,此去先了他心愿。”武松煞有其事道。
吴用与宋江也只见过一次,但他知道晁、宋二人颇有些交情,便道:“哥哥放手去做,晁保正那里我去说。”
武松一怔,吴用显然是会错了意,以为自己要杀宋江,笑道:“公明哥哥又有声望、又有机谋,是难得的人才,我想邀他上梁山来,共举大业!”
吴用立刻摇头:“不好。此人是县衙押司,刀笔娴熟,精于算计。他对花贤弟有救命之恩,若在一处,唯恐引起不谐。”
武松心道,看上去吴用对宋江并无好感,他说的倒也有理,因碍着花荣,却也不好对宋江有过分之举。
“加亮先生,你有所不知,不到万不得已,宋公明此人是绝不会上梁山的。”武松道。
吴用略感诧异:“这倒没看出来。”
“宋江这个人,骨子里是个儒生啊。”武松道。
“此话何解?”
武松笑道:“听他绰号便知道了,孝义黑三郎。嘿嘿,孝顺本是应该应分之事,哪有亮出名号被人称颂的?另有一个绰号,山东呼保义,呼保义,先生可知何解?”
吴用还真不知道,摇了摇头等着武松解释,闻焕章不知何时走了过来,见二人谈的投入,也加入进来。
闻焕章道:“政和六年时,官家重新划分了武职官阶,一共五十二阶,原‘右殿班直’这一官阶改称为‘保义郎’,排在第五十阶。只有彰显报国之心的人,才会用‘呼保义’这绰号,以求朝廷封赏个小官。”
“原来如此!”吴用恍然大悟,宋江此时是押司,小吏非官,可见第五十阶这样的低级武官已可让宋江满意,只要做官,就能光宗耀祖。
既然宋江不会上梁山,吴用也就放心了,花荣年轻,又重恩义,可别被宋江拐跑了。
“大头领,咱们真要先打郓城?”闻焕章道。
武松道:“是同时打郓城和巨野。至于金乡、任城二县离得远些,攻下巨野,那二县也就不足为虑了。”
“打下来容易,如何守得住?”吴用这些天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毕竟梁山孤立无援,以一山抗一国之力,是根本不可能的。
闻焕章道:“京东西路,只有广济军。上次朝廷派兵讨伐,因高俅、蔡京的缘故,才从朝廷派将官来。此次梁山主动出击,朝廷必定要就近派兵,定陶广济军,离巨野只百十里路。”
吴用立刻领会闻焕章的意图,道:“只需在必经之路设下伏兵,广济军易破之!”
“不错,以这些厢军的秉性,即便败了,也不会直接奏报朝廷,而是先与自家靠山知会,而那靠山多半便是朝中要员,又多半不敢以实情奏报皇帝,缓一缓,拖一拖,或许半年就过去了。”
武松就喜欢这样的节奏,慢悠悠的多好,你慢我快,仗才好打。
“等这些尸位素餐的奸贼睁开眼,山东都在我手!”武松道。
吴用莫名兴奋起来,心里已开始排兵布阵了。
现在的梁山兵精将广,武松根本不用操心这事,全交给闻、吴二人,自己则跑去演武场看高宠和徐朗练功去了。
在扈三娘的看管下,两个小娃娃有板有眼地打着拳,这是王进教他们的太祖长拳。徐朗根本无法和高宠对练,扈三娘就用一只手抵挡两个娃娃的进攻,时不时“哎哟”一声,疼的这一下基本都是高宠打的。
武松到来,就将扈三娘替了下来,对两个娃娃笑道:“用全力。”他也不抵挡,任凭四只小拳头落在身上。
没一会徐朗便停了下来,扁着小嘴要哭,扈三娘仔细一看,徐朗的拳头都有些肿了。她忍不住瞪了武松一眼,皮糙肉厚的,自己打他一下手头疼,跑来欺负孩子。
高宠却瞪圆了眼睛毫不手软,小拳头打在武松身上,发出一声声闷响,王进、林冲、鲁智深等人都来围看,一边给高宠叫好。
没一会,杜嶨、高成朔等人也走了过来,见武松给自家儿子做人肉沙包,高成朔不禁心中一暖,大头领太有人情味了。
片刻后,高宠累得呼呼喘气,歇下来道:“干爹,我不打了!干娘,我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