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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师师是个识大体的,道:“我没什么苦的,官人去拜见两位哥哥吧,这一路他们才辛苦。”

的确如此,鲁智深和时迁护送家眷,比自己出行可辛苦数倍,酒不敢多喝,连觉都不敢多睡。只因车上的两个兄弟媳妇紧要得很,像鲁智深这样平日大大咧咧的人,也不得不仔细许多。

途中住店打尖时,还因为有登徒子多看了林娘子和李师师几眼,鲁智深将人家打得鼻青脸肿,时迁又是赔笑又是赔银子,才免去一场官司。

武松来到鲁智深和时迁身前,唱了一个大喏,道:“二位哥哥,武松有礼了,待会喝他个昏天黑地,再睡几个日夜!”

这一场酒宴尽欢而散,到了天黑,各自安置歇息了。

次日,武松叫上林冲,叫两个熟稔道路的喽啰驾船,一同离开宛子城,往梁山泊南面石碣村行来。

阮氏三雄,是武松第一个要招揽的人才,他早已在心里盘算好了。这三兄弟有胆有识,对现状十分不满,向往大碗吃酒、大块吃肉的日子,天生就是造反的好根苗。

另一个原因是,梁山现在急需水军人才,阮氏三雄离得最近,当然是不二人选。

林冲对武松的做法十分认同,他是正规体制中培养出来的军官型人才,带兵打仗上阵杀敌都不在话下。林冲对于那些小山头根本不屑一顾,三五个头领,即便浑身是铁能打几根钉?要想将事业做大,首要的就是拥有人才。

到了石碣村口,武松命喽啰原地等候,他和林冲下了船往村里行来。

这座村庄依山傍水,村民大多以打鱼为生,天气炎热异常,村中也无人走动,武松二人便走入一间挂着酒幌的茅屋。

小二坐在柜台后面恹恹欲睡,武松道:“小二,先打几角酒解渴。”

小二沽了些酒,又端了一碟咸豆子顺口,二人喝了两碗酒,林冲问道:“店家,这村中可有姓阮的,一家三兄弟,都以打鱼为生。”

小二笑道:“那三个魔头,谁不认得,你往村西走,最西首那十几间草屋,便是阮二哥家。”

“阮二哥现在在家否?”

“这下火的天气,不在家还能做什么,他又不似五哥好赌。”

二人谢了小二,丢了些铜钱,便往阮小二家行去。

阮小二家紧邻着水面,草屋壁上挂的都是渔网,水边上泊了几只破船。武松在外面叫道:“阮二哥在家吗?”

屋里有人答应一声,一条大汉赤着脚走出来,他只穿一条七分长的褐布裤子,扎着头巾。立眉横眼,肌肉虬结,胸前一把护心毛,却是黄黑色的。

“二位认得小可?”阮小二见武松和林冲器宇轩昂,拱了拱手道。

武松道:“不认得,找你吃杯酒。”

阮小二哼一声:“没好勾当,是不是小五又欠了赌钱?”

武松笑道:“二哥多心了,我兄弟二人从梁山来——”

听到“梁山”二字,阮小二勃然大怒,抬手当胸打来,武松用手掌抵住,握住阮小二拳头道:“这是何意?”

阮小二挣了两下没有挣脱,怒道:“梁山强占了偌大水泊,绝了我们石碣村饭食,还敢来这里炫耀?”

武松一怔,松开阮小二道:“如此说来,我便是来说和的。”

这时忽听一人叫道:“兀那两个汉子,做什么来的?”

转头看去,一个粗壮汉子从路上走来,他容貌粗犷,鬓角却带一朵石榴花,胸前纹着一只青色豹头,十分狰狞。

“七郎来了,这两个是梁山上下来的,要与咱们说和。”

阮小七啐了一口:“梁山上来的,那就先打一顿再说!”

武松与林冲对视一眼,阮家兄弟个个桀骜不驯,既然他们要打一顿,那就勉为其难地接受了吧。

阮小七是个心直口快的,踏步下来就揪向林冲衣领,林冲岂能被他拿住,反手拧住阮小七手腕,二人手上纠缠几个回合,也不知怎地,阮小七脚下一拌,已被林冲按倒在地上了。

阮小二见兄弟吃了亏,从茅屋下捡起一根鱼叉助战,武松也随意用脚撩起一根木杆,三五个回合,将阮小二的鱼叉打落在地。

“斗不过你们,遭瘟的梁山强人,要杀便杀!”阮小七怒骂道。

武松笑道:“你这对兄弟都是一般的性子,又不许人说话,上来便要打。”

“你有什么要说?好歹先放开我兄弟。”阮小二道。

林冲放开阮小七,两兄弟对视一眼,悻悻然坐了下来,打又打不过,还能怎样。

武松道:“七哥说我们是梁山强人,倒也不错,但我们占据梁山,也不过半个月而已。”

“难道你们夺了梁山?梁山隔着水路,又有三道关隘,你怎么能……你休来唬我!”阮小七第一反应就是不信。

“七哥,我开这玩笑作甚?”于是,武松便从杀了高衙内开始讲起,又说到将二龙山赠与曹正、再劫取生辰纲运到梁山,没想到梁山大当家王伦起了黑吃黑的心思,这才不得已反杀了王伦。

阮家两兄弟越听越是心惊,一个清河县都头,一个八十万禁军教头,竟做出这样大事来,真叫人心潮澎湃。

武松又道:“在下早听过阮氏三雄的名声,今次来这里,就是想请三位哥哥上梁山,一同做轰轰烈烈的大事!”

阮小七早已血脉贲张,一口便要答应下来,阮小二则显得沉稳些,道:“做什么大事?”

武松道:“不怕天,不怕地,不怕官司,论秤分金银,异样穿绸锦,成瓮吃酒,大块吃肉,这日子快活不快活?”

阮小七道:“快活!实不相瞒,这便是我想要的日子!”

武松哈哈一笑,道:“要过这样的日子,再简单不过。但大丈夫立于世间,总要做些大事,年老时想一想才不后悔。我来邀三位哥哥,是要你们管起梁山水寨,他日做水军头领,水军元帅,水军都督的!可不是叫你们做一世匪人,当一辈子水贼。”

“说得好!”阮小七喝道,“人活一世,草木一秋,我三兄弟也是有本事的,自然要卖与识货人!”

阮小二站起身,道:“这便去叫五郎,接上老母上梁山了!”

武松大喜,拜倒施礼道:“阮家哥哥是实诚人,我武松拜谢了。他日若不搏一个封妻荫子,封侯拜相,那便是我武松对不起诸位!三位哥哥,便将我脑袋揪下来当夜壶踢!”

阮家兄弟还礼立誓道:“我兄弟三个既答允了你,若舍不得性命相帮,教我们都遭横事,恶病临身,死于非命!”

阮小五与阮家老母住在湖中另一处孤岛,四人划船去寻到他,将上梁山之事说了,阮小五自无不应。

武松为全他名声,还为他还了五两银子赌债,人虽走了,也要走得心里踏实,不能留下骂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