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条船穿过数个芦苇荡,渐渐近了宛子城。
小喽啰将船摇到金沙滩岸边,有杜迁带着三四十人在岸边等候。
杜迁朗声道:“奉王头领之命,在此迎接三位好汉。”
武松跳下船,道:“杜头领来的正好,这些生辰纲正要送给王头领,苦于无人搬运。”
杜迁面色讪讪,他就是奉王伦的命令搬生辰纲来的,被武松说了出来,不禁有些难堪。
朱贵和杜迁打了招呼,带着武松三人先往山上走。
穿过金沙滩,山下都是合抱的大树,山势向上延伸,石阶平缓,一直走到一座半山亭子。朱贵见前后无人才说话:“三位好汉,待会进宛子城,兵刃都要放在寨子门口。”
史进眉毛立起便要动怒,手上有兵刃,走到哪里心里都踏实,若是赤手空拳,他们三个还不是任人宰割。
武松却不以为意,道:“那是自然,到了梁山,就依照梁山的规矩办。”
不多时到了山顶,面前一座大关,小喽啰见朱贵到来,打开关门,进了这座关隘,前面又有两道关隘。
武松细看地势,忍不住道:“这三道关口,多少人都攻不上来!”
走过最后一道关隘,这才到了寨门口,只见四面都是高山环绕,中间一块平地异常平整,足有数里见方。
把守寨门的喽啰神情颇有几分倨傲,即使见了朱贵也不打招呼,死死盯着三人放下兵器。
进到聚义厅,王伦在正中交椅上坐着,宋万坐在右手边,朱贵、武松唱了声喏。
朱贵道:“这三位是清河县都头武松、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华阴县史家庄史大郎,因害了高太尉干儿子性命,又夺了蔡太师生辰纲,无处可去,有心入伙。”
王伦早听杜迁说了三人来历,若没有生辰纲,他绝不会让武松三人上山的。
王伦虽然不懂武艺,但也很清楚手底下这几个人的实力。杜、宋、朱三人,比普通人是强了许多,但放在江湖上,只能算籍籍无名之辈。
相比之下,武松、林冲、史进这三头猛虎般的人物,随便哪一个都有着致命威胁。
“早听杜头领说过,三位好汉远来不易,快上座看酒。”王伦笑呵呵道。
武松仔细看了看王伦,他忽然觉得王伦有些面熟,这个人长得太像“夺面书生”了,对,就是《唐伯虎点秋香》里的大反派,这个眼神,这个胡须,没有一处不像。
三人喝了几巡酒,杜迁带着几十个喽啰抬着生辰纲来到聚义厅,喽啰们将生辰纲放在聚义厅正中,杜迁已走到左首交椅上坐下。
“都打开了!”王伦下令道。
喽啰们将几十个木箱逐个打开了,里面金银一箱箱呈现在众人面前,聚义厅中顿时安静无比,只听到众人急促的呼吸声。
白花花的银锭,一锭五十两重,都用朱泥托盘盛着,一盘就是一千两!黄澄澄的金条,一条五十两,都用白瓷托盘盛着,一盘也是一千两。
单是装着金银的木箱就有二十多个,还有六七个装着珠翠玉宝,古玩字画,也看不出价值高低,但既然是梁世杰为蔡京准备的东西,还差的了吗?
王伦贪婪的目光好不容易从生辰纲上挪开,站起身道:“承蒙三位好汉看得起小寨,在下受宠若惊。只是三位想过没有,凭我梁山这几百人,可能敌得过大名府精兵?”
武松道:“那自然是敌不过。”
“那便是了,你三个将生辰纲运到这里来,实在居心叵测!这分明是将祸水引到梁山,如此用心险恶之徒,我岂能容你?”王伦喝一声,将身边桌几上酒杯往地上一掷,摔得粉碎。
这是王伦和杜迁、宋万商量好的,一旦摔杯,运送生辰纲的喽啰就会立刻逼上来将三人擒住,然后要囚要杀,都尽在掌握。
就在王伦摔杯的同时,武松一个箭步冲了上来,直取正中交椅上的王伦,他的手中,分明握着一柄雪亮的钢刀!
这是朱贵的腰刀!
从进入寨门之后,朱贵就不易察觉地走到了武松的右侧,将自己腰刀的刀柄示给武松。
武松明白朱贵心意,不禁暗自敬佩,而今敌众我寡,实力对比极其悬殊,朱贵能做出这样的决断,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杜迁、宋万见武松暴起,抓起立在椅旁的腰刀,居高临下劈向武松。
武松挥刀横斩,三柄刀几乎同时磕在了一块,只见两柄刀一齐飞出,杜迁、宋万虎口迸血,惊骇难当。
武松再挥一刀逼退二人,将手上钢刀架在了王伦的脖子上。
此时,林冲和史进已抡起坐下高背椅,将围拢过来的喽啰逼退,见王伦被擒,喽啰们都不知所措。二人趁机抢出几步,将落在空地的两柄刀抓在手中,刀光连闪几下,离最近的几个喽啰连声惨叫,当啷声接二连三响起,地上已多了几只握刀的断手。
武技之高下由此立判,攻守之势也立时逆转。
“王头领,我等诚心诚意投奔,你非但不收留,还想吞下生辰纲,甚至杀人灭口,对不对?”武松将刀锋紧紧压在王伦脖颈上,勒得他根本说不出话。
外人看上去,只会觉得王伦是理亏词穷,却不知武松根本不想让他说话。
武松心情十分畅快,如果不是王伦率先发难,他还真不好意思先动手,既然王伦如此厚道,给了武松杀他的理由,当然要占住绝对的大义:“王头领,你告诉我,我三人做错了什么?难道梁山将慕名而来的好汉都当做肥羊宰杀吗?”
“今日武松所做之事,必当昭告天下,让普天下英雄好汉都论上一论,看看是你王伦不仁,还是我武松不义!”
说完最后一句,武松手上加力,这柄刀便没入王伦咽喉。
王伦如被割了喉的公鸡,猛力挣了几下,鲜血汩汩流出,片刻后气绝身亡。
杜迁、宋万见王伦已死,吓得魂飞魄散,一起拜倒在地:“哥哥饶命,这都是王伦的主意。”
朱贵对众喽啰喝道:“还不将刀子放下!吾等本就是不惧王法之人,若再失了江湖道义,还以何立足于世?”
喽啰本就没有主心骨,见大头领已死,杜迁、宋万、朱贵又都归附了武松,也都丢了兵刃拜倒。
武松将王伦尸身丢在杜迁、宋万面前,道:“我杀你二人,也不过多挥两刀而已。但先前你们也算各为其主,所以,这件事就此作罢,今后休提!”
杜迁、宋万连连叩谢,他们是真的怕了,武松杀死王伦的那一刀,就和杀鸡没什么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