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望舒刚想开口,却被一声‘住手!’的呵斥声制止。
一群人乌压压的赶过来,为首的是苏甫鹭的人马,后面跟着西凉的官员们,有秦乐与林羽,还有闻讯赶来的崔尧臣。
林羽方才出了门,就去找秦乐搬救兵了。
魏国李氏的家事不归他管,但要是南陈的驸马死在了西凉的礼宾馆,那他们所有人今年都别想过个安生年了!
“你们西凉是要谋杀当朝驸马?”苏甫鹭将李景和从地上搀起,勃然大怒。
“哎呀哎呀,误会误会。”秦乐又是苦哈哈的赔笑,和两人点头哈腰道:
“苏少爷,丰安驸马,我们郡主脑子有些疯癫,时常会神志不清的发疯伤人,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别装了!李望舒算哪门子的西凉郡主?”李景和大叫一声:
“来人!把人给我抓了!我父皇最是宝贝这个孽畜东西,抓了她,看魏国还敢不敢和南陈叫板?”
如今南陈与魏国已是剑拔弩张,即便是敕勒战事紧张的情况下,魏国依旧开始往南陈边境抽调兵力。
话音一落,他们两人带来的南陈士卒便要上去捉人。
“哎呦,使不得使不得!”
秦乐一惊,立即撸起宽大的袖摆上前阻拦,原本在一旁静观其变的西凉使臣卫兵们见状,也加入了这场‘混战’。
凉凉也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仗着自己个子小,趁乱抓着苏甫鹭的手就狠狠咬了下去。
乌雅娜和她说过,把她打伤的就是那个南陈的少爷。
苏甫鹭痛的大叫一声,抬脚就要踹。
脚要踢到凉凉时,她又是灵活的朝旁边的人身后一躲,在一片混乱中,苏甫鹭一脚踢到了旁边的李景和身上。
看着狼狈摔到地上的李景和,凉凉的汉话有些生涩:
“您既然已经打了他,那可就不能打我了哦...”
“来人!”苏甫鹭简直要气疯了:“把这小胡奴给我一起抓了!”
凉凉见状,脚底抹油,直接往院外跑,把南陈卫兵引开了些许。
如此一来,南陈卫兵虽然身强力壮,但架不住西凉人多,他们被堵在人墙后,根本无法靠近李望舒那边半步。
“秦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苏甫鹭一向看不起寒门出身的秦乐,根本没想到一直和自己摇尾谄媚的秦乐,居然会阻拦自己,一时间气的大叫:
“来往南陈的魏国人皆要盘查,你们西凉居然私藏永乐公主,与我们南陈作对?”
见秦乐脸色一白,苏甫鹭语气更加轻蔑:
“秦乐,你可不要不识相,破坏两国邦交的罪名,你可担不起。莫要为了无关人等,自掘坟墓。”
李景和指着脸上的伤,冷冷道:“老实交出李望舒,本驸马在礼宾馆遭歹人所伤的事,便不会追究。”
秦乐一时间冷汗淋漓,垂在两侧的双手,不自觉的攥紧。
他性格圆滑,沉浮官场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棘手的事情。
苏甫鹭说的没有错,身为使臣,首要之责便是维护两国邦交...
见秦乐忽然沉默,崔尧臣立即紧张道:“秦乐!你不要听他们胡说...”
“这还用你说!”秦乐没好气的打断了他,又转过脸对苏甫鹭道:
“苏少爷,丰安驸马,您二位请回吧,这里没有什么永乐公主,只有我们西凉的云勒郡主。”
苏甫鹭闻言瞬间怒目圆睁,咄咄逼人:
“所以西凉是要铁了心得罪南陈?你别忘了,现在柔然南下,你们西凉冬日的军粮药草有三成都是我们南陈供给的!”
“苏少爷误会了。”秦乐圆滑的笑已经消失不见,他直起了腰,声音不大却极其清晰:
“不是西凉要得罪南陈,而是我秦乐要得罪你苏甫鹭。”
他拱拱手,腰板却连弯都不弯,不卑不亢:
“哎呀,这是我本人怠慢公务,公报私仇。这是我们二人私人恩怨,与两国缔交毫无关系。回国后,我任凭我们陛下发落。
所以呢,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这里也没有魏国的李望舒,只有西凉的宋扶明。”
秦乐不愧是使臣出身,伶牙俐齿,几句话就将水搅浑。
他丝毫不忌惮苏甫鹭要杀人的眼神,直接反咬一口:
“苏少爷也要想清楚了,永乐公主葬身火海已是人尽皆知,不信可以叫魏国使臣前来对峙。顺便叫他们瞧瞧,我们郡主到底是不是什么魏国公主。
我说了这么多,您要是继续咬住不放。那今日之事便是您见色起意,与驸马一同纠缠我们郡主,反被郡主自卫所伤。您偷鸡不成蚀把米,所以便贼喊捉贼,蓄意破坏两国交好!”
秦乐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
人,他要保。南陈,他们西凉也不得罪。所有恩怨,全算到他个人头上。
“好!秦乐啊秦乐,你还是个有种的,先前我还真是小瞧了你!”苏甫鹭怒极反笑,指着秦乐放下狠话:
“此事本少爷记下了,秦乐,哦不,是秦大人!咱们走着瞧吧!”
苏甫鹭和李景和带着人马一走,西凉的官员们便七嘴八舌的围了上来,叫苦连天。
“大人,您太冲动了,苏家怎会和我们善罢甘休啊...”
“就是就是啊,若是南陈真因此事与我国起了嫌隙,该如何是好?”
“这么大的事,您好歹和我们商量一下啊”
“都住嘴!”秦乐怒斥一声:“那我能怎么办?把郡主交出去?去和南陈人摇尾乞怜?”
官员们一时间鸦雀无声,秦乐一向八面玲珑,他们极少见秦乐发怒的样子。
有个小官不满的嘟囔了一声:“可是她又不是咱们的郡主...”
声音虽小,却落在几人耳中。
李望舒面露羞愧,刚想开口,却被秦乐伸手拦下。
秦乐深吸一口气,正色道:
“那我也不再瞒着大家了,她的确不是咱们西凉的郡主,我们对她也确实没有臣子尽忠保护的职责。”
秦乐顿了一下后,扫视过众人,见不少人神色不满,又继续道:
“她就是南陈人要找的永乐公主。可她也是昭武将军唯一的子嗣,是咱们陛下的故人之女。
公主殿下受魏国政变牵连,一个弱女子,居然千里迢迢,逃去咱们西凉避难。诸位可知为何?
一些上了年龄的官员都沉默了起来,而一些年轻的官员则茫然的摇了摇头。
崔尧臣站了出来,接上了后面的话:
“这是因为咱们陛下与昭武将军乃是生死之交,北伐时他受过昭武将军救命之恩,后又与昭武将军结为异性兄弟。
陛下曾在百官面前亲口许诺昭武将军,会庇护照拂的她的孩子。”
秦乐垂头整理了一下因方才争执而有些散皱的官袍,郑重的向同僚们躬了一礼:
“我秦乐乃寒门子弟,靠着内人的裙带关系才坐上总使之位。与高门出身的各位相比,我平日里确实散漫粗鄙了一些,眼浅贪财了一些。
为了打通商路,捞些油水,我这两年在苏家面前,腰杆子是弯过,骨头也软过。”
“可是,在这件事上...”他笑笑,语气却是云淡风轻:
“我跪不下去。”
“我秦乐一人做事一人当,诸位若是担心苏家报复,现在便可以即刻出发,提前归国,我会替诸位补全文书...”
“秦大人不必再说了,没人会走的!”人群中忽然有人打断了他,语气不耐烦:
“我们私下骂您眼皮浅,您也别计较,谁叫您居然这么小瞧了我们!”
“就是就是”刚才还嘟哝不满的小官,现在直言直语道:
“秦大人您一点不厚道,一肚子弯弯绕绕,这些事早和我们说不就成了!我们还以为您又拿了人家好处,便认了个假郡主回来。”
“郡主见谅,刚才是我们老哥几个嘴快了些。”
几个上了些岁数的老官员,也对着李望舒絮叨了起来,开口便是护短:
“两国外交,兹事体大。南陈若是因这点小事就闹出是非来,那也必然是蓄谋已久,早有祸心,怪不得咱们头上...”
西凉副总使范良,年愈五十,是所有人前辈,平时颇有威望。
若不是秦乐凭借岳父的关系,总使之职应该是范良莫属。
范良站了出来,拍了拍秦乐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咱西凉人就没有怕事的孬种,更没有背信弃义的小人。两国交战虽不斩来使,但出来做使臣的,哪个不是做了脑袋别在腰带上的准备?
别以为你方才说了那一通有的没的,就少能请大家吃顿好酒。”
他招招手,对众人道:
“大家都散了吧,各忙各的,这些日子少出些门。今日在场的人,年底都撤换回国,以免姓苏的报复。”
看着散去的人群,李望舒一时间百感交集。
她十分动容的向秦乐与崔尧臣郑重其事地行了一礼:
“西凉对我的恩情,我此生,没齿难忘!”
“哈哈哈不敢当不敢当。”秦乐依旧是笑呵呵的:
“郡主见外了,举手之劳而已。”
“扶明,我知道你很感动,但你先别感动...”崔尧臣在一旁,紧张兮兮道:
“我们西凉真的不缺皇子妃,你千万不要想着对我们西凉以身相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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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续剧情无关,作者说放不开了,写在这里,以后可能会删
看到有个段评说女主没必要去西凉借兵,感觉欠乏逻辑。
这里可能是我笔力不足的问题导致的。所以我解释一下,为女主,为自己,也为所有女性读者。
首先在:及笄夜两人吵架,元夕节李瑶光许愿女主却不解风情,不得已送李瑶光回敕勒,目睹公主府被抄斩,眼睁睁看着段清岚死在眼前,这五处剧情皆有相关笔墨,直接正面描写女主是渐渐意识到实权的重要性。
其次男人的爱可能是凉薄的,但父母的多半是深沉的。所以在:昭武将军给女主留私兵,魏宁帝直接给女主大权,也都侧面暗示实权兵权的重要性,女主父母都深谙此理,不管荒不荒唐也不管别人怎么想怎么议论,实打实的权力直接塞自家闺女手里。
(家里多子女的,父母重不重男轻女其实很好判断,看财产怎么安排的就知道了。同理,男生爱不爱一个女生,也很好判断,要是他富有就看他舍不舍得花时间花心思,要是普通人,就看他舍不舍得给女的花钱。你可以骂我拜金,但这就是现实的世界)。
女主舅舅有权,父皇有权,男主也有权,他们也愿意护着女主。如果和部分言情爽文一样,不管过程多么欢乐有趣,女主本质上都是依靠她身边的男性,最后达成he的结局,轻松愉快皆大欢喜。
我少女的时期正是霸总文和宫斗宅斗文最盛的时候(不像现在女强文处处可见)。那时候女性不管地位多高,男主总是压女主一头,而且读者们的爽点也踩在强大男主为女主倾倒这一点上。
但当我某一天开始看男频小说时,我忽然冒出一个荒唐的念头,为什么不可以是女主自己够强够光芒万丈,然后帅到发光,拖着陷入危险的男主,大喊一声:
“这是我罩的男人,我看你们谁敢动我的人!”
在生活中,我的很多男性朋友和长辈也会开玩笑说,女孩子不用太努力,漂漂亮亮开开心心的来读研然后找个潜力股男朋友就行了。男人搞定天下,女人搞定男人。
但这恰恰是当下的女性困境。我们貌似拥有很多权力,但都存在虚假的成分。
要美得令人发指,要完美的无可挑剔,然后被强大又深情的男主一次次拯救于水火。
男女主感情升温时,必会以男性的视角描写女性身体上的诱惑,或是第二性征格外明显,或是脸庞异常美丽动人。
这代表我们潜意识里,已经潜移默化的将自己的身体作为自己生存竞争的资本,而这资本的目的,居然是可悲的取悦他人。
包括我自己在写言情的时候,也存在大量类似的写法,我也会不自觉的将笔下的女性放入一个弱势且娇妻的位置,这让我时常感到痛苦与对自己的鄙视。
这就是男权社会长达二十多年来对我的规训与精神阉割。不声不响却深入骨髓。
我只能安慰自己,现实与小说是不同的,图个乐的事儿不必太过上纲上线。
再说回女主借兵,倘若女主没有兵,她若是想去北伐,请问她父皇会同意吗?她舅舅会同意吗?就连男主也可能不会痛快的答应吧?
一句胡闹,荒唐,便给女主定性了吧?
这是我随便举的例子,女主当然可以不去北伐,但她应当有能随时去北伐且叫别人闭嘴的力量。
女主上一世是尝过兵权在握的滋味,是能在参军帐里能拍板做主的角色。现在第二世是回到悲剧之前了,其实也等同于满级大号一下子归档重开了,所以第一反应,就是期望西凉王能言而有信,把母后的兵交由自己,不管是自保还是和别人抗衡,都能带来真正的安全感。
多了我不能展开说,因为我已经老了,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祝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