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几日,她都很安分,倒让李元栩意外,守在宫门的人传来消息,跟她关系密切的李公子进宫了,这更让李元栩意外,成婚那日,这位李公子没露面,怎么今日有闲心了?
他放下手中的笔,抬眸看向书架旁挂的那幅紫藤,她是在等今日,今日有何特殊?不久,皇后宫中传来消息,邀请太子妃去赴宴,他听闻越发好奇,今日是有好戏看了?
他取出棋盘,先下了一白子,再在不远处下了黑子,几次下来,白子被黑子围着,圈很大,白子有机会突围,逃出黑子的包围圈。
他看向窗外,日头早到了头顶,宴席该到散的时候,跟在她身边的人也该回消息了,他喊人进来吩咐了几句,继续去画那幅梨花。
快到收尾时,她回来了,她停在屋外,问他能不能进来,他应了一声。她走进屋里,他余光打量了一番,看不出她是喜是悲,她走到桌案,在一旁坐下,看着案台上的画。
他把手中的笔递给她,她没立刻接,看了他一眼,才接过笔,他起身走到窗边,她坐到他坐的位置,接着他落笔的地方继续描画,他转过身,面向着她,她毫不犹豫,描的几笔正是他要画的地方,看来她连画技都跟江雨翊一般无二了。
她画了那几笔,就将画笔放在笔架上,扶着桌案起身,她似是知道他在看她,并未转过身,而是走到那幅紫藤旁。
“殿下,王太师府里的紫藤这会儿开的正好,王小姐邀我明日上太师府赏花,您觉得如何?”
他看了一眼桌案上的画,再转脸看向她,她没避开,眼睛里满是期待,似是真想去赏花,没有别的目的。
“那爱妃便去吧,记得早些回来,太晚了我会担心。”
他说完坐下来收拾桌案上的画。
她有一瞬心动,他说担心的语气不是冷冰冰的,倒有些温柔,她甩了甩头,她不该这样想,他那样心狠手辣的人,如何温柔的起来,她当真是色令智昏无可救药了。也不知阿离这会儿有没有听话返回草原,李公子冒险入宫带阿离来见她,她是惊喜的,也很怕李元栩会注意到,她攥紧了衣摆,在心里劝说自己要镇定。
她没回应,他抬头问,“爱妃,还有旁的什么事吗?”
她摇了摇头,行了礼,推门出去了。
她走后不久,他派的人推门进来,跟他报告。太子妃见了一个陌生男人,还抱了对方,几乎喜极而泣,跟那男人独处了半刻,那男人就随李公子出了宫,出宫后,他们去了风弄楼,这会儿还在风弄楼。
跟他报告的人时不时抬眼瞄他,战战兢兢地说完。他抬手,那人便退了下去。
他攥紧了拳头,原来是这样的好戏,江雨翊也知情吗?她也太大胆了,在宫里私会情郎,那位李公子是学不会教训吗,若事情败露,死的可不只他一人。
他起身,在屋里来回踱步,越想越静不下心,江雨翊到底想做什么?她又想做什么?
他收拾了一番,去了寝殿,她早已睡下,汐月问他要不要叫醒她,他摇了头,手摆了摆,门被汐月关上了。他看向床榻上的人,睡的倒还真熟,她竟没有欢喜的睡不着。
他吹灭了床榻边的灯,抽开绑着帷幔的纱,脱掉外袍,轻轻躺在了榻上。她的呼吸声跟之前没什么不同,仍然是装的。
成婚那日,她大胆要亲他,并非是因他的容貌,而是要演戏?可那时没外人,她演给谁看呢?江雨翊就从未像她这般大胆要亲他,江雨翊言语上的喜欢都是演戏,这点上来看,她们是一样的。
他覆上自己的脸,脸有些凉,跟她带给他的触感太不一样,她那时的手有些灼热,她覆上来时,他竟觉得舒服,他那时也是太入戏了,他为何回想呢?她不过在演戏。
“爱妃,那个约定我不想守了。”
身旁的人出声,“什么约定?”
他起身往床壁上挪了一下,笑着,“周公之礼我想提前,当初说的一月,我大概忍不了这么久。”
她的瞳孔缩了一下,惧意浮了上来,按在薄被上的手动了动,她的反应令他笑意更甚,“我正值青年,血气方刚,若爱妃不介意,我也可找别人。”
她按在薄被上的手松开了,“殿下,您无需同我商量。”
他心想果然,她一直都在演戏,他倾身凑近,她往旁边挪了一下,薄被也被她下意识拉到脖子下,她还真是喜欢风弄楼的男人,连他凑近都让她避之不及。他往后靠,长叹了一口气。
“爱妃心中,最爱的是赵长珏,还是李济书呢?”他颇怨怼地看向她。
她没答话,她还是跟江雨翊不同,江雨翊会立刻回答,她心中只有他一人。
“殿下,臣妾心中只有殿下一人。”她抬眸坚定地看向他。
她大概很少练习这句话,江雨翊脱口而出,是练过多遍,还是出自真心?
他该提醒她,他知道她情郎的存在吗?若被别人发现,江雨翊也会有危险,可他又担心,从他嘴里说出来,会让她以为他在威胁她,适得其反。
他微微颔首,“当真?”
“自然。”
“那爱妃为何会同意我去找别人?真爱一人,当此身此心只属于一人。”他敛了笑意,认真地看向她,她没躲避,还是适才说假话的眼神。
“我爱殿下,自然以殿下的感受为先,殿下要去找别人,臣妾也不能绑着殿下啊。”
“但看爱妃的神情,丝毫不嫉妒也不在乎,你真的爱我吗?”
他伸手想去摸她的脸,她躲了过去,他又试了一次,她没再躲开。她的脸一点都不烫,她不喜欢他。他缩回手之时,被她拉住了,她双手抓着他的手臂,盖在她身上的薄被,滑到了她的下身,她此时倒不怕了。
他由着她抓着,看她要怎么圆过去。
“臣妾为太子妃,不能嫉妒,若臣妾表现的在乎,殿下去找别人也不会痛快,殿下不痛快,臣妾也会不痛快。”
她眼角泛红,倒让他觉得索然无味。
“好了,我信你,夜深了,早些睡吧。”
她虽不确定有没有糊弄过去,还是放了手。他冷不丁地问这些,她早前是没想过的,他已经问过江雨翊了,应该不会再问第二次,是她太想当然,才会露了怯。
他没问宴席,应该是不知道阿离来了皇宫,明日去看紫藤,他也没反对,他不怀疑了吗?
明日阿翊会来吗?她的计划进行到哪里了?想着这些问题,她沉沉地睡去,做了一个让她冷汗直冒的梦,很快她就惊醒了。
醒来,李元栩已不在身旁,她坐起身,看向窗外,天蒙蒙亮,她打了哈欠,又重重躺在了床上,合眼躺了好一会儿,却始终无法入睡。
背后的冷汗染湿了衣衫,有些发凉,她拉紧了薄被,却还是冷。
日光照进屋里,她起了身,迎着日光,闭了眼,片刻过去,她的身体开始发热,她抱着胳膊走到梳妆台前,看着镜中那张微微泛红的脸出神,梦中被李元栩一剑穿心的,是她,还是江雨翊?她分辨不出,她们得尽快离开,才能避免这种结局。
王太师府她从未去过,江雨翊大致描述过府里的布局,真正亲身去了,才有实感,环视了一圈,她都未见到任何可能是江雨翊的人。
她被王小姐搂着胳膊一道去了揽春亭,满眼的紫藤,令她雀跃,“好美”,她不禁出声了,王小姐望向她,笑得格外明媚,噩梦暂时不见了,她也弯起嘴角,看向王小姐,王小姐害羞地低了头。
“姐姐这样看我,倒叫妹妹我受宠若惊,姐姐以前不会这样看我。”
她听了一惊,不会露馅了吧,她强装镇定,“今日妹妹实在太好看,紫藤都被妹妹比了下去。”夸人总不会错。
王小姐被她这一夸更不好意思起来,“姐姐若喜欢妹妹今日这一身,改日妹妹赠与姐姐。”
她细细看向王小姐这一身,浅粉裙衫衬得肌肤胜雪,挂在两臂的浅紫披帛添了些许妩媚,袖口领口处的金线紫藤纹,多了一些华贵,衬得王小姐这似圆月的脸庞娇俏可人,这一身若江雨翊穿上,估计会很怪异。
“妹妹的好意,姐姐心领了,这一身更适合妹妹,姐姐就不夺妹妹心头好了。”
王小姐有些不安,她上前拉了王小姐的手,拉她往紫藤深处走,王小姐很快又笑着跟她说起中意的李公子来。
才说了他几句,他就来了,王小姐怯怯地躲在她身后,李公子摇着折扇走近。
“不才哪里有王小姐说得这般好,谢过小姐了。”李公子收起扇子抬手行了礼,王小姐在她身后也回了礼。
“走了好些步,口有些干,可否请王小姐差人端些茶水过来?”
王小姐怯怯地答应了,便转身往回走。李公子见王小姐走远,凑近附在她耳边说,“她受了重伤,你阿弟回去了。”
她本想细问,回廊左边来了人,李公子快步往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