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喊住了李公子,李公子顿住,没再往前,喊他的人,是跟他毫无交集的赵长珏。
“李公子,这么急,要去哪里?”
她握紧了袖中的匕首,上次被赵长珏为难,她就担心他看出了什么,江雨翊虽未说,她还是担心赵长珏会出手伤她。
江雨翊淤青的右臂是他和李元栩所为,假山旁他拦住她的去路,若不是江雨翊出现,他大概会上手了。
他跟李元栩不同,李元栩或许还会顾忌把柄,而他毫无顾忌,加上拉三皇子下马她居首功,他肯定恨她趋炎附势,践踏他的真心。
赵长珏几步便越过她,逼近了李公子,李公子摆出笑,摇起扇子来。
“赵小将军找本公子有何事啊?”
“昨夜李公子在何处?”
“当然在本公子的被窝了。”
“李公子可认得这枚玉佩?”
李公子探头向赵长珏手里的玉佩看去,脸色未有丝毫改变。
“看着眼熟。”
“我向城东玉器行的行首问过,这枚玉佩是你的物件。”
李公子伸手去拿玉佩,赵长珏收了手,“既是本公子之物,那赵小将军怎么不肯还我呢?”
“此物是从夜闯大理寺的贼人身上掉下来的,是重要证物,岂可随意给人?”
“赵小将军怀疑本公子是那贼人?”
“我是来告知你,另一贼人身中的箭上喂了毒药,若无解药,三日内必死。”
她往后退了两步,扶在了廊壁上,快马从京城去骆驼峰找乌禾少说也要五日,找李元栩,她们的事就瞒不了。
她瞪着赵长珏的背影,一身黑衣宽肩窄背的赵长珏像极了索人性命的罗刹,她捏紧了匕首,恨不能此时取了他的命。
她看向赵长珏的脖颈,又瞥向他右手里的剑,此时冲上去没有胜算,她收回了匕首,向他们走过去。
李公子的脸色仍如常,她心里佩服,以前总觉得这人嬉皮笑脸,没个正经,扛不住事,是她先入为主了。
“赵小将军既有心,那说条件吧。”李公子一派轻松地靠向身后的廊柱。
“把那贼人交给我,李公子便可全身而退。”
“奇了,赵小将军不以此让我说出夜闯的目的,怎么向我要同僚呢?”李公子侧过脸笑着打量起赵长珏来。
赵长珏没理会他的注视,“我知大理寺困不住李公子,但那贼人就不一样了,身份低微,可以向裴大人交差。”
“我竟不知,赵小将军已投身大理寺了,我是不是……该改个称呼?”李公子歪着头笑着。
她走近,二人同时看向她。赵长珏看他的眼神,没了往日的热情,像在看一陌生人,他倒是抽身的快。李公子对她使眼色,让她离开。
“赵小将军找李公子有何要紧事啊?”
“禀太子妃,李公子与下官近日在办的案子有关,下官想向他问一些事。”
“那可问完了?”
“禀太子妃,已问完,下官告退。”
赵长珏放下手,转身离去。
等他一走,李公子细瞧着她,她被看得不好意思,扭头往回走了。
李公子小跑着跟上,到了她身旁,他又附在她耳边,“真的很像她。”
她轻声说,“那解药我会想法子从赵长珏那里要来,你快去她身边照看她。”
说完,她推了他一把,他往前走了一步,回头看她,她推了推手,李公子便跑走了。
她赶忙去追赵长珏,去的路上碰上王小姐,她让王小姐在紫藤那边等她,她待会儿便来。
赶到大门口,根本不见人影,她向站在一旁的侍卫问起,侍卫说赵长珏还未出府,她又走回去,朝人多的院子走。
院子里的人围成几圈,似乎在起哄让人喝酒。她拨开人群,众人见是她,纷纷让道,赵长珏端着酒壶,仰起头喝着从酒壶里流出的酒,见她走来,余光瞟向她。
她抬起手,围观的众人立刻作鸟群散了,整个院子,只剩她二人。
赵长珏放下酒壶,拿袖子擦了一把嘴,眼盯着她,似怨似恨。
她刚才还以为他抽身了,看来没有,她心念一动,端起他放下的酒壶,也往自己的嘴里倒,才吞一口,就被他夺走了。
“娘娘,这是何意?”
“我倒要问问你,刚才见我不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当着这么多人醉酒,是想让我难堪?”
“下臣哪里有那么大的影响,娘娘过虑了。”酒壶被他重重砸在桌上。
“你这是冲我撒气?”
“下臣不敢,下臣是气自己,没有本事,还令娘娘担心下臣。”
“我看你本事大得很,我派出的人被你下了毒,解药何在?”
他惊讶地看向她,“娘娘为何派人去大理寺,又是他授意的吗?”
“我做一切事,皆是为了自己。”
他轻笑了一声,“娘娘,入了宫,还有自己吗?”
她有些震惊,赵长珏如此直白,“解药你给,还是不给?”
“娘娘但有所求,下臣皆会如娘娘所愿。”
她没想到赵长珏会这么轻易交出解药,刚刚不该想他是罗刹的。
赵长珏从衣中摸出一影青小罐来,他没马上递给她。
“娘娘,若日后用得上下臣的,还请娘娘吩咐。”
她接过他递来的解药,看了一眼瓷瓶,又看了一眼赵长珏,他眼神真挚,不像在做戏。
“大理寺近日处决名单你能弄到吗?”
“娘娘为何要这名单?”
她拔出瓶塞,往手上倒了一粒。
“恕我不能告诉你原因,你不愿,我会再派人去。”
她拿起手中的黑药丸,想将它送进嘴里,快到嘴边,被赵长珏夺走了。
“解药也是有毒性的,不要试。”
“我怎知你是不是想借我手,害死我的人。”
赵长珏毫不犹豫吞下了那药丸,不过片刻,他扶着桌子,瘫在地上。
她张大眼,不敢相信赵长珏竟会这样做,她蹲下身,扶起他来,让他靠在她肩上,他的嘴唇发黑,身子发烫,这解药的毒性确实大。
“毒药在哪里?”
赵长珏指了指右边,右边是将军府的位置。
“找我师父来。”
她把他安置好,去找汐月,让汐月去将军府找赵长珏的师父。
“娘娘,这下……信……下臣……了吧。”
他说的断断续续,眼睛一张一闭,她不忍,这人真狠得下心毒自己。她点了点头。
她差人把赵长珏抬到屋里的榻上,才想起王小姐。她赶去紫藤那里,王小姐在看话本,她来了,也不恼,问起赵长珏的事。她隐去吃毒药的事,说他喝醉了,借太师府的睡榻一用,王小姐笑得很暧昧。
“娘娘,您不怕殿下吃醋吗?”
“怕呀,可也不是我灌他酒的啊。”
王小姐挤了挤眼,“那您还赶众人出去,那么大动静,明天肯定传遍京城,太子妃为见赵小将军一面,竟赶众人出去。”
她笑了笑,“那我先回宫去向殿下赔罪。”
没等王小姐回应,她转身走了。
她穿过回廊,跑到花园里,躲进假山,等下人经过。
等到一瘦弱的婢女,她将人打昏,拖至假山下,扒了婢女的外衣,便在假山后换上,拆掉头钗,扎好马尾后,把自己的衣裙卷成团,放在假山里比较隐秘的洞里。
她从后门的院子翻墙出去,尽量朝人少的胡同走,穿过几条街,到了风弄楼,她溜去柳姐姐的房间,将解药放在柳姐姐的桌上,又写了张字条。
等她重回太师府的假山后,那名婢女已不见了。她赶忙换上衣裙,重新整理头发。婢女的衣服被她塞进洞里,她探头见无人,才从假山后出来。
她没去赵长珏那里,先去找汐月。汐月找来赵长珏的师父就回到原来的地方,跟那些婢女们吃吃喝喝。她在屋外看着,堂内立刻静止了,汐月连忙起身,小跑到她身旁,向她行礼。
她转身往外走,汐月跟上去,跟她汇报,赵长珏能走路了,她便放心回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