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炎,京城。
兵部尚书对着高坐在龙椅上的魏皇微微俯身。
“陛下,边境之事,需要加派兵力,还请陛下准许臣调动驻扎南方的地方军队。”
过了一年,魏皇又长了一岁,但面孔还是没多大的变化,依旧是那般的稚嫩幼龙。
但他身上,属于帝皇的威严已经慢慢展现出来了。
魏皇手掌轻抚着龙椅的扶手。
“准了。”
兵部尚书脸上微喜,拱了拱手,言称告退。
现如今,大炎不能动的军队,只有两部,一部是以玉门为代表的戍边军,另一部则是驻守北方,策应天机阁的抗魔军。
外头打得火热,边境压力大,魏皇理解,兵部尚书的请求合情合理。
兵部尚书退下后,许久没见另有谁再来进言,魏皇瞥了眼站在阶下的小黄门。
小黄门得了示意,当即开口。
“有事进言,无事退朝!”
这就是在提醒诸臣,早朝要结束了。
臣子们齐齐垂首,向前拱了拱手。
这就是没事的意思。
“退朝!”
小黄门扯着嗓子,按照一贯的惯例,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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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魏皇批改完最后一份折子。
他揉了揉眉心。
“外头打得这么热闹,闹得朕心痒痒的。唉。”
他的影子波动。
“朕当然知道,只恨我大炎军力不足啊。”
魏皇再度叹了口气。
四皇会战打得几乎所有陆地圈国家都知道,被战争波及的流民和乱军到处跑,给大伙都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虽然战场离大炎有点距离,但这“一点距离”,可只是一马平川的大平原,中间也就还有个卡兹戴尔。
如果大炎有心参战,运输物资以及行军路程上简直可以说没有丝毫阻力。
至于打谁……还用得着想吗?三个围殴一个,谁都看得出来,高卢落败是迟早的事。
高卢最近这些年扩张得太快了,树敌太多了,虽然和大炎没什么大的过节,但小的摩擦可是数不胜数,魏皇是脑子进了水,才会想着帮高卢。
大炎如果这时出兵围攻高卢,是一定能分到一杯羹的。
那话又说回来,大炎为什么到现在都还保持着战略定力,稳稳坐着呢?
魏皇烦躁地一把推开案上堆砌成一座小山堆的折子。
“来人,给朕把这些折子送下去!”
守在门外的侍从低着头,进了房间,几人小心翼翼地把这些折子分装起来,而后又出去了。
魏皇一想到那些折子中,有一半都是劝他莫要冲动,先处理北方邪魔大举南下的,就觉得头疼。
没错,大炎现在正被北方的邪魔搞得焦头烂额的。
乌萨斯参战去了,抗击邪魔的第一道防线陡然倒塌,邪魔的数量和质量都猛地上了一个台阶,天机阁都被攻破过好几回,幸亏有那几位高级天师不计代价地出手,才又几次三番地夺回了防线。
别的不说,单说天师们的牺牲,就够惨烈的了。
就连那几人中,都有一人身受重伤,现在在京城养伤。
魏皇暗骂一句。
边境边境要人,北方北方要人,他还怎么调动军队去外头打架?
他叹了口气,心情低落下去。
他的影子微微波动。
魏皇强打起精神。
“好了大伴,朕知道你的心意,不过,朕不是那么脆弱之人,朕能以一介幼童之身,安坐这龙椅,就不会因自己的喜好而随意处理家国大事。”
他挥挥手,揉了揉眉心。
“大伴,帮朕一个忙,去通知下麒天师,朕要登门拜访,顺带着问问北方的战况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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麒磊。
天师府中,最精通雷法的一位——不幸的是,因为他的术法威力确实太猛了,导致邪魔对他的攻击也是除了老天师之外最猛的那一个。
在无止境的战斗中,麒磊不幸被邪魔入了体。
就算后头老天师亲自出手,帮他驱散了邪魔,现在他的情绪波动也很不稳定,再加上邪魔被驱散之前,用着他的身体,直接自己给自己来了刀狠的,现在只有安生呆在京城养伤。
麒磊收到了来自魏皇的拜帖。
他看了眼拜帖,微微撇了撇嘴,而后手上一点电光一闪,那道拜帖就这么化作了飞灰。
好麻烦。
他就知道,来京城这种麻烦地方,就是会有这种麻烦事。
而且,最令他不快的是,明明他一点儿也不想见人,面对魏皇的亲自登门,他也不得不装出一副笑脸,配合地演出一场君仁臣忠的景象。
好麻烦好麻烦好麻烦……听说魏皇都还只是个孩子,这不是更麻烦了吗?
麒磊摸了摸自己脖颈上的绷带,点点刺痛从绷带下面直传入大脑。
他叹了口气,放松地向后仰躺下去,整个人陷入柔软的床铺中。
“小麟子!帮师父收拾收拾客厅,明天陛下要来看咱!”
他喊了一声。
卧室之外传来一声回应。
“知道了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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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月回到了自己的小家。
寻日阁。
但不巧的是,年又不在家。
湛月拿起放在桌子上的一张信纸,掸了掸灰。
“亲爱的月,北方战线告急,黍姐有危险,我拉上大夕瓜一块儿去帮忙去了,如果你回来了,我还没回来,就等我一阵儿吧。”
信纸上就只有这么一句简短的话,后头还跟了一个年的q版小人头。
湛月放下信纸,眉头深深皱起。
北方……
邪魔?
这个时候的大炎有过很大的邪魔危机吗?
湛月不是很了解这个时间点上,有关大炎的历史,毕竟这会儿在打四皇会战,历史的聚焦点肯定都跑到核心圈上了。
不过,一直到现实时间点,大炎都没什么事,估计这会儿的邪魔危机也不是很大。
但……
湛月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邪魔可不是什么易与的玩意,最简单的坍缩体还好说,就是抗揍一点,不怕死一点的敌人,高级一点的邪魔,能力诡异和强大的程度,完全不下于湛月。
而且,邪魔还有着天然的污染能力,这也很棘手。
老天师他们这些高级天师一直驻守在大炎北方,就是为了抵抗邪魔对大炎疆土的污染,为此,牺牲了多少的天师和将士了。
湛月啧了一声。
看来他得去一趟北方。
大型邪魔,虽然湛月没亲手宰过,但总是看见泰拉宰过的。
也就那样,不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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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荒。
现在的大荒城可不比后世安宁。
天机阁失守后,大荒城就是第二道防线,天机阁没失守,大荒城就是天机阁的补给运输站点。
而在数月之前,邪魔的规模突然上了一个台阶之后,大炎北方的防线,就开始在“天机阁”——“大荒城”中反复拉扯。
大荒城外面的农田已经被战火毁坏得不成样子了。
城内。
黍一脸愁眉苦脸地站在空荡荡的粮仓前,叹了口气。
她低下头,在一张白纸上写下“乙甲粮仓无存粮”几个字。
在人与邪魔的战争开始之后,大荒城存粮的存量就随着北方各地军队的调来而急速减少了。
更别说那些邪魔如果一时得胜,一举侵入到大荒城的粮仓,还会一大片一大片地污染粮食……总而言之,大荒城的存粮储存量堪忧。
“黍姐。”
就在黍发愁之际,一道青色的身影缓缓走到她身边。
黍收拾了下自己的表情,扭头看向这道身影。
“夕,怎么了?”
夕看了眼她手中的白纸,皱了皱眉头。
“天机阁要粮来了……黍姐,我可以画一些粮食出来。”
夕的表情相当认真,她直直看着黍。
黍欣慰地笑了笑,随后伸手,温柔地摸了摸夕的头。
“傻夕瓜,你一个人哪里能画得出来能供给整个北方军队的粮食。”
夕微微鼓了鼓脸,似乎是因为听到了那个她不乐意听到的外号。
“我不行,黍姐你不是也可以急速催生嘛,再不济,咱们写信让纺衣服的也来帮忙啊,他也真是的,不知道和臭棋篓子在京城鬼混什么。”
黍微微一笑。
“七弟和二哥有自己的打算。”
夕瘪瘪嘴。
“你都在这么危险的地方,那些没良心的也不说来帮忙,结果只有打铁的还有我来帮忙,黍姐你还帮他们说话。”
黍噙着一抹温柔的微笑,她牵起夕的手。
“我很感谢小年和小夕哦~”
夕脸色涨红,轻轻甩开黍的手。
“兄弟姐妹……应该的!”
黍摸了摸夕的头。
“大哥和别人有约定,除非那人和大炎有危急,或者约定结束,他不得离开玉门,二哥他们也有自己的打算,令她也许喝醉在哪个山头了……”
“喂,别这么编排我啊。”
一抹云气突然在两人身边流转开来,一道两人都极其熟悉的声音从中传出来。
“我倒觉得不像是编排,我找到你的时候,你确实醉得跟个死人一样。”
另一道吐槽的声音从云气中传出。
夕和黍齐齐一怔。
夕微微睁大眼睛。
两道身影从云气中落下,脚掌踏在坚实的地面上。
令对着自家的两个妹妹,笑着挥挥手,打了声招呼。
“好久不见啊,小夕瓜,黍妹。”
湛月啧了一声。
“现在大荒城里是不是就有四个岁相了?话说,都这种时候了,天机阁那些家伙应该不会这么死脑筋,还要上报给朝廷吧?”
令伸手拍了拍湛月肩膀。
“安啦安啦,这儿还不有个你嘛,想必咱们大名鼎鼎的湛王,一定可以帮我们四个好心过来帮忙的岁相,消除违反约定的惩罚的吧。”
她笑嘻嘻地,一点儿也没把她口中的“约定”当回事。
湛月黑了黑脸。
千年之前,第二位真龙曾和十二岁相有过约定。
不允许在朝廷不知情、不允许的情况下,有超过三名岁相同时聚集,违反约定者,当受百年戍边,三百年监视之罚。
不过……
湛月想到再过个十多年,朝廷自个儿就变本加厉,对所有岁相加强监管这事儿,他也就和令一样,没再把这狗屁约定放在心上。
反正违反不违反,朝廷之后都要加强对岁相们的监视。
于是,湛月耸耸肩。
“包的。”
随后,湛月看向面色冷淡的夕,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
“好久不见啊,大夕瓜,还有,”他看向对他露出不待见眼神的黍,“黍。”
黍嘁了一声。
“是啊,好久不见啊,某个负心汉。”
别误会,她不是指的湛月渣了她,她指的是,湛月之前对年“始乱终弃”这件事。
湛月尴尬地摸了摸自己后脑勺。
“那啥,那个时候也是不得已嘛,再说了,你那个时候也反对的啊。”
黍呵呵冷笑了一声。
湛月继续说道。
“哎呀,黍你放心,我最近和小年复合了,这回我打定了主意,甭管朝廷怎么想,我反正娶定了小年。”
湛月说完,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
夕莫名其妙地脸色更冷冰冰了点。
令四处看了看,她手上的灯杖微微挥动。
“唔……私人生活问题先放一边吧各位,”令面露一点厌恶之色,“看上来,这里的情况不太好啊。”
黍叹了口气。
“邪魔来势汹汹,小年一过来,就被天师们拉过去,帮他们铸造防线去了,夕和我就负责后勤,三名岁相,再加上天机阁的那几位,这才勉强稳定住了防线,没让邪魔把战线再推到大荒城。”
黍素手轻抚胸口,她看向湛月的眼神难得舒缓柔和了一点。
“不过,现在的话,如果有令姐和湛王出手,邪魔败退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她对“湛月”有意见,不代表她对“湛王”有意见。
湛月只是一名试图拐跑她的乖妹妹,还中途半途而废的渣男,而湛王则是救了他们岁相全家一回,在他们的懵懂时期,为他们尽心尽力的恩人。
夕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想表达什么意思。
“黍先生!黍先生!不好了,天灾信使传回来的观测数据……”
突然,一道焦急的呼喊声传来。
急匆匆跑来的是一位天师,身上穿着天师府的统一制服。
天师看到黍身边的三人,怔了怔,他跑到四人身前。
“黍先生,夕小姐,”他对着黍和夕点点头,算是打声招呼,随后看向湛月和令,“这两位是……?”
黍温和地笑道:“我的姐姐,还有,我的准妹夫,听说了咱们的困境,过来帮忙。”
“哦,噢噢,不是外人,那我就继续说了,”天师收回观察湛月和令的视线,“还有半天,一场雷暴天灾就要移动到大荒的头上了!”
天灾?
黍和夕下意识地皱起眉头,但当他们看见湛月和令脸上的淡定之色之后,又松开了眉头。
不慌,我方大c已经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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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荒城的普通民众早在邪魔南下的最开始就被转移了,现在大荒城中的,全都是军人和天师。
大伙都是守纪律的,对于上头突然空降下来两个人这件事没有多少抵触。
估计是从哪儿调过来的高级天师。
看着湛月和令的面容,集结起来的军人和天师们等待着两人发令。
他们都知道了,还有半天时间,一场天灾就要落在大荒头上。
半天,时间不够。
如果单单只是要转移人员,那肯定时间充足,但在这个移动城市技术还没有普及的年代,要是想要带着大荒城中各种物资补给一块儿转移,那就大大不够了。
所以。
他们的心情颇为沉重。
雷灾……他们真的能够抵抗吗?
令和湛月缓缓走到军队阵前。
“抵抗天灾一事,全仰赖诸位齐心协力,”令朗声开口,“城中的是决定前线成败的物资,如果我们失败了,大炎的内地将受邪魔的直接威胁,为了我们的亲朋好友,为了我们的同胞,此战必胜!”
“此战必胜!”
军人和天师们对视一眼,压下心头的忧虑,齐声震呼。
“让老天爷看看我们的决心!”
令的声音此刻格外澎湃激昂,完全看不出,她几个小时前还是一名在自己住的凉亭中打醉拳的醉鬼。
湛月默然不语,静静看着令激励将士们。
他的眼底流露出一抹缅怀。
好久好久之前,他曾经手下也率领着一支军队,他们一起攻伐巨兽,一起讨灭自称神明的【岁】。
那个时候,他也就这么静静站在第二人的位置,看着那个叫“炎”的家伙,鼓励人心。
真是时过境迁。
湛月的手指轻抚着腰间的长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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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小时之后,一股不寻常的闷响澎湃在黑压压的云间。
一抹黑色的雷霆在其中孕育。
点点冰冷的雨水伴随着呼啸的狂风打在人的脸上。
风雨中,大荒城下兀地蔓延起一股洁白的云气,霎时间便包裹住了大荒城,宛如一只倒扣在大地上的碗。
“注意,第一波源石雷暴要来了!”
观测手的声音回荡在黑压压的人群中。
“隆隆——”
天地间响起沉闷的雷声,似乎是在回应观测手的话。
“轰——!!!”
数道粗大的黑色雷霆毫不留情地劈下,裹挟着无数的源石碎片,一头撞上了云气形成的保护层。
“加固令天师的术法!炮手!轰击较大碎块,不要让源石干扰术法的运行!”
“轰——!”
第二波雷霆已然劈下。
“西南方向术法有被干扰的迹象!”
“轰——!!!”
云气荡漾,这薄薄的一层云雾,在无情的狂暴雷霆之下,仿佛随时都要破碎,但就是如此坚韧地屹立在大地之上。
湛月微垂着眼帘,守在令身边。
令紧闭着眼,手上的灯杖在昏暗的天地间大放光芒,她的脸色在接二连三的雷霆打击后,变得有些惨白。
令咬着牙,双手紧握灯杖。
她素净的手上,根根青筋暴凸,骨节发白。
湛月依旧静默地站着,未曾有过动作。
“轰——!”
“天师,顶住!大的要来了!”
湛月猛地睁开眼。
无光的天地间,摇曳而坚定的灯光中,一抹极致的锋锐连带着血色的流光乍现。
湛月的身形瞬间消失在令身边。
令没有睁眼,但她的脸上却浮现出一抹如释重负的神色。
“隆隆——”
云气之外的天地间,“隆隆”的闷雷之声不绝于耳。
一抹毁灭性的黑色渲染了厚重的云层。
一抹从洁白云气中爆发的黑红色流光向上劈去。
一道狂暴的,宛如雷龙的黑色雷霆咆哮着向下劈来。
湛月手上的黑红长剑劈开了雷霆。
湛月根根白发直立而起,表示雷霆确实通过长剑传导到了他身上。
湛月血色的眸子中,映出雷云中的那块,极尽巨大的黑色晶体。
源石。
他的身上冒出点点黑色的晶体。
“时停。”
无数的黑红色流光袭向垂挂在天际的源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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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等待着冲击,但等了许久,都未曾等到观测手口中的“大的”的到来,反而是等到了云气的消散。
洁白的云气陡然化作真正的云雾,升上天际,取代了原本黑压压的雷云。
人们错愕地站在大地之上,抬头看着洁白的云朵。
一抹阳光洒在他们脸上。
“结束了?”
“结束了!”
“结束了!!!我们成功了!!!”
人们欢呼起来。
他们战胜了雷灾。
人类战胜过天灾,但没人战胜过最狂暴的雷灾。
其实,在得知雷灾将要降临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要转移了。
而在后头,得到来自天机阁的命令,要求他们驻守大荒城的时候,他们都觉得自己已经要上牺牲名单了。
为国报死,他们并不觉得有多悲伤,只是一抹忧虑仍然存在心中。
他们的牺牲,真的能够保护好城中的战略物资吗?
当乌云散尽,阳光重新洒向大地,而他们无一人死亡的时候,他们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恍惚”。
每个人都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但没有人牺牲,甚至没有人受伤。
人们恍惚之后,才欢呼起来,才狂欢起来。
湛月龇牙咧嘴地掰下身上长出来的源石晶体,一屁股坐在面色苍白的令身边。
“真是辛苦你了。”
令喘着气,慢慢坐下。
湛月又掰下一块源石,他小心地把这些危险物品收集在一处。
“没什么好辛苦的。”
湛月忍着痛,回答。
确实没什么辛苦的,他做的只是在这场雷灾的源石能量波动最狂暴的时候,上去接下这一道最狂暴的雷霆,再砍碎天灾而已。
雷霆的威力不高——至少对于“终末的猎人”来说,不痛不痒。
湛月唯一辛苦的,就是身上长的这么多石头,虽然要不了湛月的命,但别的不说,掰着肉疼啊。
令把自己的灯杖平放在自己膝上。
两人所在的地方,是大荒城中最高的那栋建筑——一栋钟楼。
两人就坐在钟楼最上层的边缘上。
令似乎消耗了很多的体力,她向后躺去。
“要我帮忙吗?”
“你确定?不怕感染源石病啊。”
“岁相对源石病的抗性很高的。”
“万一染上了,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源石病,会要了岁相的命吗?我们十二人里面,好像没人染过源石病。”
“你很好奇?”
“有点。”
“哈,好奇心会害死猫,你不知道啊。”
“说的也是。”
湛月掰下最后一块明显的源石晶体,随后,把所有从他身上掰下来的源石晶体小心收好。
令突然把住了他的手腕。
“你要去更前线吗?”
湛月的手腕上传来佳人手指冰凉的触感。
湛月微微用力,却没能挣脱令的手。
他歪了歪脑袋。
“要啊,怎么,你担心?”
令“哈哈”一笑,松开自己的手。
“你可是湛王,是烛龙,会在邪魔身上受伤?”
湛月也是笑了笑。
“我也是人。”
令抿了抿嘴,一股沉寂在两人之间蔓延。
湛月站起来。
“我已经看到黍和夕在赶过来了,你要是实在累得慌,就让她俩伺候你,我先走了。”
“去看小年?”
“嗯。”
“啧,真是恩爱。”
令眯着眼,不咸不淡地说道。
湛月低头看向她,他总觉得今天令有点怪怪的。
令的蓝色龙尾微微摆了摆,遮住自己的大腿。
“看我干嘛?”
“啧,”湛月撇撇嘴,果然是多想了,“没什么,我走了。”
湛月话音未落,他整个人的身形便是一花,随后便消失不见。
令撑起自己的上半身,瘪了瘪嘴。
“令姐,你没事吧?”
黍冲了上来。
夕紧随其后。
虽然夕的体力不太好,但好在她的权能挺方便的——她挂在一只跑得飞快的墨魉上。
令虚起眼睛。
“我没事。”
夕东张西望着,像是在寻找着某人。
令看到夕这副样子,出声。
“别找了,湛月去找年去了。”
夕一怔,随后,她脸上冰冷神色更甚了一分。
她仰起头。
“哦。”
令颇觉得好笑,小夕瓜真是不坦诚。
黍就势要去扶令。
令摆摆手,自己站了起来,脸上的虚弱和惨白一扫而空。
“我没事。”她重复了一遍。
她看向逐渐西沉的太阳,一抹金色的辉光照耀在她眸中。
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