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易茜分别之后,沈怀序回到了休息的帐子里,帐篷是临时搭建的,里头的物什却也齐全。
姜薇手上拿着一书本看得不亦乐乎。
听见动静她忙抬起头看,见到沈怀序立时笑开,“阿序,你这是什么书?故事好看不说,上头的画也好生精美。”
沈怀序看书广而杂,但她有个习惯,忙碌一天下来脑子里装的东西多且繁杂,她便会翻几页不怎么带脑子的爽文放空。
姜薇手上拿的就是她昨晚看的书,里面时不时会穿插一些笔触精细的人物画像。
她忽地想起许久之前自己为了让姜薇好好学习画画给她画得大饼——也是时候兑现了。
思及此,她抬手示意楹花等人退出帐篷,待人离开她才道:“还记不记得之前我跟你说过你学会画画之后会送你一个礼物?”
姜薇一怔,没想到阿序竟还记得这件事。
她是从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的,在她看来,阿序鼓励她学习画画,亲自帮她找到一个好师傅于她来说已经是一份极其珍贵的礼物。
因此,她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沈怀序却摇摇头,“薇姐儿,这是送你的礼物,也是我自己早有过的念头——我想开个书画馆。”
这是她心里早就有过的想法,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发酵,想法逐渐在各个方面补全,也到了付诸行动的时候。
初初来到这个世界,她自身尚且处于困境之中,最先留意的也是这个时代最大的问题——贫穷与饥饿,因此她为这个世界的君王献上了白薯。
后来从医,接触的人和事越来越多之后,她越来越无法不把目光聚焦于这个时代女性。
沈怀序深知,凭她一己之力,无法与根植于人们心中根深蒂固的思想斗争,想要做出改变只能从根源处一点点改变。
文字是有力量的,可这个时代的女子却大多不识字,这让她感到棘手,思虑之后,她深知只有把书本上的字转变为口口相传、脍炙人口的故事才能被人广泛传播。
毫无疑问,这个过程或许十分漫长,却也无妨,路都是一步步走的。
姜薇这时睁大眼睛,“书画馆?就像这本书这样?”
“这本书上的人物画像都是墨线勾勒,我想让你画得是有色彩的。各色各样好颜色、有性格的美人。”
想要在短时间内打响名号,内容自然越吸睛越好。
沈怀序继续道:“当然美人只是其中一个亮点,书画馆刚开张的噱头,后面还能画别的,你负责画这一部分,写书我另外再找人。”
写书沈怀序半点不愁,可用的资源太多了,她甚至完全可以隐居幕后,让她那个世界的文坛先辈在这个世界同样名垂青史。
姜薇听得一愣一愣的,愣怔过后又觉得有一丝丝兴奋,她知道自己在画画方面的确有天赋,可她书读的不多,不知女子学了画画未来有什么用处。
在京城住的久了,她也知道了一些事,诸如那些大家小姐,她们学琴棋书画多是为了搏一个好名声;坊间也有真心喜爱此道之人,然寂寂无名者居多,呕心沥血画出一幅大作,却连家用都赚不来。
自然也有像她师父这般有名气的丹青大师,可这份名气是随着她年岁渐长才如深巷的酒般散发出醇香。
一鸣惊人者同样也有,可那样的人凤毛麟角。
尽管总被师傅教导习画需心思清明、耳根清静,她的思想却还到不了那种境地,想法也免不了俗——她觉得习的是一门手艺,能让她赚钱、立身的手艺。
如今机会摆在眼前,如何能让她不兴奋?哪怕此番挣不到钱,挣到名也是好的。
姜薇咧开嘴,“阿序,你说怎么画,我就怎么画,包准让你满意!”
沈怀序也笑开来,问她:“你可会画美人?”
姜薇自然是会的,不过,“我可画不来你那个,你画的人像也太像、太怪了。”
“找你自然是让你用自己的法子画,这样,我说给你听,你试着画一画如何?此番咱们就画个‘黛玉葬花’吧!”
沈怀序也没多想就为姜薇敲定了题目。
姜薇没想到考验来得这么快,有些手忙脚乱,幸好她习惯了学着沈怀序从前的样子背个小包包,随身带着纸笔。
一阵兵荒马乱过后,她一手执笔嘴上不住问:“黛玉是谁?闲来无事埋花作甚?”
沈怀序把书上的描写转化成姜薇能听懂的方式讲了出来,姜薇听过之后却久久没有落笔,反而被沈怀序几句言语勾出了好奇的心思,一个劲儿地询问黛玉结局如何。
于是事态朝着不受控制的方向横冲直撞,沈怀序讲了一会儿便觉说书这活计她做不来,牛饮了一杯茶水,她道:“等回去书给你看,你先把方才说的‘黛玉葬花’画出来瞧瞧。”
虽仍意犹未尽,听说有书看,姜薇只好压下心中好奇,沉下心画起画来。
她的画技尚不成熟,胜在用心,加上天然的对空间画面的想象力,不多时一幅惹人爱怜的美人图便跃然纸上。
沈怀序在一旁瞧着,便知姜薇的师父是真的找对了。
待姜薇落笔后,她拿起那张美人图仔细端详了一番,在姜薇期待的目光中说道:“美人看得少了,回去给你一些书,多看看。”
姜薇不乐意地嘟起嘴,“整日看你哪里看的少了?”
她说完,沈怀序便白了她一眼,“你上进些,我的标准可是很高的。”
“我看,我看还不成嘛!”
*
天色渐晚时,松散了筋骨后心情大好的皇帝便启程去猎场别苑住宿,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跟随离去。
抵达别苑后,沈怀序和姜薇住在了一处,心知今夜爹爹定要护卫在皇帝身边,她担心人吃不好,心中不免嘀咕,跟着皇帝外出可比跟着领导外出还要麻烦得多,见一面都难。
这么想着,一个幽幽的声音忽地响起,“阿序,你是不是把我忘了。”
沈怀序正打算起身,去窗户瞧瞧院外的风景,冷不丁听见扶隐的声音,动作一僵,继续乖巧坐着,【怎会?这不是才闲下来吗?我正要同你说说话的。对了,一直忘记问你,南夏何时派人出使大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