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回答:“状元初入京城有所不知,那便是当今圣上的嫡亲外甥女,新安郡主。”
他又问:“新安郡主可有闺名?”
小厮:“国姓祝,单字舍予舒。”
十四再次醒来,他觉得这段梦太过真实,就好像真的发生过一样。
他梦到的这是……宋鹤辞和望舒的初遇吗?
过了腊月二十九便是大年三十,今年同样没有群臣国宴,依旧是家宴。
就连十四这样的御林军都知道,今年的家宴请了所有的嫔妃,除了称病的,全都到大殿里去过年了,但望舒还在这个凄冷无人的小院子。
天刚黑,十四就翻进了忘忧殿里。
“郡主。”
望舒正在抚弄着身边的瑶筝:“你可认识它?”
十四看着眼前类似于琴又似筝的东西:“我没见过。”
“没关系,这个本来就很不常见。”望舒眯了眯眼睛,从旁边拿来谱子,放到了瑶筝的上面,“你坐过来。”
十四不明所以,但还是乖巧的坐在了瑶筝前的长凳上,显然这个东西是昨日或者今日望舒特意令人准备好的。
望舒侧卧在软榻上,换了个更好欣赏的角度:“你看着弹。”
“我……我不会。”十四迟疑。
“就把手放到上面,随意弹。”望舒又一次指挥道。
“我看不懂谱子。”十四羞得眼圈都红了起来,“郡主别为难我了。”
“你试试,不会也不罚你,也不嫌弃你弹得难听。”望舒扬了扬下巴。
十四不敢再推脱,而是将手抚上瑶筝,侧目认真的研究着一串自己完全看不懂的曲调。
他的大脑明明一片空白,他明明根本就不懂音律,就算懂,他也失忆了。
可他的手却不自觉的摆好了架势动了起来,不算流利的曲调从瑶筝弦上发了出来。
“!”十四震惊,他猛地转头看向望舒,眼睛里满满都是无措,他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既然手会,就抛开你的脑子,让它弹完吧。”望舒的眼神坚定,她当然不会认错人,也许一面不能认出来,两面不能认出来,但时间久了,就会有所怀疑。
六年前,那首《望舒》宋鹤辞当着文武百官所有人的面,假意为国家繁荣昌盛作曲而弹,实则只是向同名同姓的心上人求爱。
六年后,这首《望舒》,磕磕绊绊,但却被失忆的宋鹤辞,完完整整的弹了出来,这一次,无需再假借什么名头,他的心上人就在眼前,也是唯一的听众。
这首曲子所表达的感情,望舒在六年前就听懂了八成,而六年后,只是听着一波三折并不熟练的曲子,就能听懂十成。
很快一遍就结束了。
“你不是没学过音律吗?”望舒有心逗弄眼前的小狗,故意说道。
“我没有骗郡主,我也不知为何我会。”宋鹤辞这次是真的急得要哭出来了,他坐在凳子上明明没有动,眼睛却紧随着望舒。
宋鹤辞就是这样,用这种我什么也没干,我好无辜,我好委屈的眼神,无论是望舒欺负了他还是生气,又或者是懒得理他时,一直这样盯着她。
望舒没见过比宋鹤辞更会装无辜装可怜的人了。
偏偏她最吃这一套,饶是不喜欢宋鹤辞,也受不了他这样的磨人。
现在变成个比她年轻了三四岁的弟弟,还用着一副望舒喜欢的皮囊做这种事,望舒就真的心狠不下去了。
“我又没说什么。”望舒率先投降,连忙把目光挪开,不再看宋鹤辞的眼睛,“既然会,就再弹一遍吧。”
宋鹤辞应了一声。
这一次就熟练多了。
望舒用毯子把整个人都包裹在里面,这样的无意识弹奏,得是前世弹过多少遍,才能这般熟练呢?
她又不禁想起那晚在梅园前的相遇,他说很久之前就想奏给她听,大概是真的很久前就想奏给她听吧,至少宋鹤辞再活的那十年里,他大概每时每刻都想要奏给她听。
想到这里,望舒将毯子掀开,又看向了宋鹤辞。
宋鹤辞一遍又一遍的弹奏着这个曲子,一遍又一遍的讲述着他对望舒那份深沉又不得的爱。
望舒陷入了很长的一段时间的回忆,直到琴声忽然停了下来。
宋鹤辞:“郡主,有人来了。”
“藏床上去。”望舒才幡然醒来,冷静的吩咐道。
他闪进帷幔间,看到了被子散乱一团的床。
他迟疑的看着自己的鞋,又看了看这张虽然凌乱却又干净,带着幽香的床,最后决定蜷缩在床脚。
望舒吹灭了靠近床铺的蜡烛,这边黝黑一片,只剩下了隐约可见随风而动的纱帘。
很快在清竹的引领下,德妃走了进来,身后还带着……祝霁棠。
不仅仅是祝霁棠,还有好几个嫔妃。
总不能是大过年的送温暖吧,望舒看着为首的祝霁棠:“做什么?”
“望姑娘可是在屋中奏《望舒》,望姑娘可能不知道,虽然你和这个曲子的名字相似,这首曲子已经被德昭帝列为了皇家祝贺曲,是不允许随意演奏的。”
德妃得意洋洋的看着望舒。
她本来只是出来透透风,却听到了望舒的忘忧殿在奏《望舒》,她连忙回去把祝霁棠叫来了,无论她再受宠,这犯了皇帝忌讳的事,肯定要受到责罚。
“?”望舒显然并不知道这件事。
“德妃如何得知我奏的便是《望舒》?”望舒很快就冷静下来,沉声反问道,“我根本不会用瑶筝,怎么能弹奏出那样绝美的曲调?”
“你会不会瑶筝我们谁也不知道啊。”秦昭仪适时插嘴,“望姑娘既然做错了,就赶紧道个歉吧,兴许还能少受点罚。”
“秦昭仪这么快就定了我的罪,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冲了你的忌讳。”望舒见到还有人敢插嘴,目光犀利的望了过去。
“德妃娘娘,或许是您真的听错了呢,我们到这可没听到任何声音。”是苏美人,她现在默认自己和望舒是一伙的。
不仅是苏美人,连陶才人也开口为望舒说话。
祝霁棠看着自己的两个妃子,再看看望舒,两人对视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