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霁棠似乎要从望舒的眼睛里看到她的真诚。
“你们都回去吧。”祝霁棠略感无力,轰退了所有的妃嫔。
她们鱼贯而出,很快屋子里就只剩下了望舒和祝霁棠两人。
“是什么时候的事?”望舒先张嘴问道,“我竟然一点都不记得。”
“德昭二十七年除夕。”祝霁棠回答道,“你确实不知道。”
原来《望舒》已经是宫廷皇帝专曲,他们是真的没有人知道这个曲子到底在讲什么吗。
祝霁棠的耳力又不是这些妃嫔能比的,他早就听到了,望舒也不必在他面前遮遮掩掩。
“新安,你还敢抱我吗?”祝霁棠冷不丁的问道。
望舒愣在原地,怔愣的看着祝霁棠,很久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你呢,祝霁棠,你敢抱我吗?”
两人都站在原地,没有任何一个人上前两步,抱住对方的腰肢,把头埋到对方身上,也不过一年时间,两人之间的间隙日积月累,已经成为了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
“《望舒》这件事,我为你道歉,但祝霁棠你知道吗?这首曲子,是……算了,没什么。”望舒欲言又止。
现下只剩下了一片死寂。
“若是我知道这件事,我是肯定不会听它的。”望舒见祝霁棠不言语,又重复加重了语气。
“嗯。”轻浅的鼻音回应了望舒,祝霁棠没有停留,转身离开了屋子,还不忘了把门关好。
他走得很快,那抹明黄色很快消失在了门槛转弯处。
望舒眼看着他不见了,才一屁股坐在软榻上,轻声的啜泣起来。
“郡主?”宋鹤辞撩起帷幔走了出来,快步走到望舒面前。
望舒的眼泪越来越多,她泪眼朦胧的仰视宋鹤辞,和平时慵懒却居于高位的冷漠不同,现在的望舒看起来很可怜,很容易欺负。
宋鹤辞的心也缩了起来,他当然听到了望舒与祝霁棠的对话,是博弈,更是兄妹离心。
毫无戒备的亲人间,一个亲密的拥抱可以增长两人之间的信任和关系,而分崩离析后,谁也不敢这样鲁莽的贴上去。
就像是一人不进庙,两人不看井,三人不抱树一样,谁也不知道谁的袖子里藏着刀子,又是两个都会武的人,但凡刀从后背刺进去,就是死路一条。
望舒前世也是这样死在宋鹤辞怀里的。
宋鹤辞上前两步,丝毫没有迟疑,将榻上的望舒抱在了怀里。
“宋鹤辞。”望舒哽咽着喊他的名字。
“祝舒。”宋鹤辞像梦里喊望舒的名字一样,声音也低沉沙哑了许多,“不是你的错,别哭了。”
宋鹤辞明明也没恢复记忆,他却知道自己曾经就是这样安慰望舒的,她每一次哭的时候,他都贴心的把身子送到望舒面前。
任由她的眼泪蹭在上面。
他一直知道望舒很瘦,却不想真的只有这么一小团,他只要一只手,就能将她提起来,只需要一条胳膊,就能将她完全环抱。
他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那晚顾泽川像是抱孩子一样,托着望舒的屁股将她紧紧抱在怀里的样子。
这样想着,宋鹤辞也这样尝试了一下。
他先是两只手搂过望舒的腰将她抱离了软榻。
“?”望舒哭得正伤心呢,突然就被人提了起来,连哭声都噎了回去。
她下意识的盘紧了宋鹤辞的腰:“你干什么?”
为什么是所有人都喜欢用这种方式抱她?
“你看,瞬间就不哭了。”宋鹤辞真诚的说道。
原来是这种感觉吗?香香软软的一团像是完全与自己融合在了一起,宋鹤辞不禁又抱紧了些。
“……”望舒这下彻底哭不出来了,“放我下来。”
宋鹤辞还没感受够,但是他连忙弯腰把望舒送回了软榻上。
“白日里太阳的光太过耀眼,会遮盖了其他的一切,但到了夜里,月亮周围围绕的那些星星就会显现出来,星星会变少变多,他也只是其中一颗。”
这段话宋鹤辞似乎没过脑子就说了出来,他现在也觉得自己是宋鹤辞了,因为隐隐约约的,总有芽要从土里钻出来。
“你以前也是这么和我说的。”就在我失去了父亲后,就在我放弃了顾泽川但又依依不舍的时候,你都是这样说的。
“你呢?是星星吗?”望舒又问道。
“不是。”宋鹤辞斩金截铁的摇了摇头,望舒有点诧异,追问道:“那你是什么?”
宋鹤辞一字一顿的回答道:“星星围绕在月亮身边,是因为他们已经有资格站在月亮身边了,而我只是一只追着月亮东升西落的鹤。”
“好像是夸父追日。”望舒被逗笑了,小声的嘟囔着,她忘记了现在宋鹤辞的这幅身躯的武功有多好,把她小声嘟囔的话也听见了。
“就是夸父追日。”宋鹤辞回答。
他不能解释这种行为,他的脑子像是不听他的管教,很多的话都是这样理所当然的脱口而出。
因为夸父追日,夸父没有追到太阳,就死了啊,他也一样,还没追到月亮,鹤就死了。
一世又一世,失忆的宋鹤辞不知道,这是他追月亮的第三世了。
望舒的精力有限,很快就累得浑身没有力气,眼皮也在打架。
简单的洗漱过后,她爬上了才没下来多久的床,将被子盖在身上,怀里也同样抱着被子,陷入了沉睡当中。
她有时会一整晚一整晚的失眠,有时候又是一整天都睡不醒,现在显然是睡不醒的状态。
不一会,宋鹤辞就听到了望舒绵长规律的呼吸声,他吹灭所有的蜡烛:“宋鹤辞,早点恢复记忆吧,我好想知道你和她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啊。”
他犹记得同伴所说,新安郡主亲手杀了宋鹤辞,那他是怎么惹了望舒生气的?又是怎么莫名其妙到这个十四的身体里的?
他现在,是人还是鬼?是望舒求了什么法术仙术把他的魂拘在这个身体里了吗?
宋鹤辞带着一肚子的疑惑,翻过墙,悄无声息的回了御林军住处,再过一个时辰,又到他当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