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沄丫头，就送到这儿吧~”
谢意申看着王沄，满脸和蔼，一派长辈的姿态。
那日，谢意申简单的考校了崔十九一番，意外却又不是特别意外的发现崔十九还真是个难得的好苗子。
是以，谢意申不但当场答应收下崔十九，让他进北府军，还在王沄的盛情挽留之下留在王宅小住了几日。
这几日，谢意申与王沄敲定了合作一些细节，譬如说北府军每年大概会供给王沄多少来自关外的货物，每种货物至少多少数量，而王沄又给北府军提供多少布匹、粮草等物。
谢意申很有诚意，王沄更有诚意，北府军所需的一切物资她都给了一个谢意申意料不到的低价。尤其是粮食，直接给了一个丰年略有盈利，寻常年岁勉强持平，但若遇上灾年肯定会大亏特亏的价格。
面对谢意申的疑惑，王沄淡笑，说希望能借此向镇守祁州、震慑胡人、为大晋守国门的北府军表示敬意。
她的话算是说到了谢意申的痒处，谢意申推辞了一下，确定她是真这么想之后，便领了这个情。
除了合作上让利甚至摆明贴钱之外，王沄还表示，若谢意申需要，她还能帮着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譬如安置北府军的伤残军士，那种断了胳膊断了腿，留在祁州上不了战场杀不了敌，返乡无法养活自己的军士。只要谢意申打个招呼，她就会派人将其接到宁州来好生安置。
锦衣玉食的供养着这些人不可能，但粗茶淡饭、衣食温饱是绝对可以保证的，让这些为国流血之人有所养、有所依，能得个善终。
这件事，谢意申只是淡淡的表示会考虑，更多的没有表态，而王沄也没有再提。
谢意申原本打算在宁州呆三日，一天与王沄见面，道谢并提出合作，一天给王沄考虑，一天商讨合作事宜。
哪知道王沄答应的干脆，合作诚意十足，原以为至少三四天才能敲定的事，三言两语便商讨完毕。
当然，谢意申并没有因为事情办完了就告辞离开，而是在王沄的殷切挽留下小住了几日，他对谢灵泉赞不绝口的王沄也是好奇的，也想知道王沄到底有何本事，能让谢灵泉恨不能把她抢回大房，变成自己的孙女儿。
王沄自然不会错过这样的好机会，短短三日，在董恺辙不露痕迹的配合下，在谢意申面前刷足了好感，成了谢意申口中的“沄丫头”。
王沄也不是那种黏黏糊糊的性子，她笑盈盈的与谢意申道别：“将军还要赶路，我就不耽搁您的时间，就此送别，将军一路顺风~”
“回来了？”一进书房，王沄就得了沈临之一个白眼：“你怎么想的，谈这么桩亏本生意？银钱太多，没处花？”
“是不是亏本生意得看图什么。”
王沄轻笑：“如果说是银钱，那这桩生意是亏到家了，但我图的并非银钱，自然谈不上亏本。”
“我知道你不图银钱。”沈临之没好气的瞪她：“粮草也好，布匹药物等也罢，都是根本。根本所需的物资，只有黑着心才能有暴利，你这丫头够狠却不黑心，不会挣这个银钱，和寻常人做这种生意不会黑心，与北府军更不会。”
“但你如今不是少挣或者不挣，而是亏本。”
沈临之看着她：“你可是想借此与他交好，将北府军撕开一条口子，往北府军塞人或者与其他将领来往，而后在北府军获得发话的资格甚至更多？”
沈临之猜测着，不留情的给她泼冷水：“如果你有此想法的话，我劝你最好早点打消，做一桩亏本生意就想往北府军插一脚……”
“绝无可能！”
“从谢清开始，谢家几十年来不知道在北府军投入了多少人力物力财力，想的是将北府军变成谢家的私军，但现在，几十年过去了，北府军甚至没有成为谢家的一言堂。”
“多年前，谢清极力培养扶植谢意申，但最后，谢意申能够接任北府军，不是因为他姓谢，是谢清的亲侄儿，而是谢意申的能力足以服众，是他打败了所有竞争者。”
“和谢清一样，谢意申也希望他之后的继任者出自谢家，他这些年也一直在培养扶植谢氏子弟，可惜，和王家一样，谢家也是一代不如一代。”
“谢清如何我不知想到，但谢意申不是只顾谢家利益的人，他不会罔顾北府军的未来，将北府军交到一个不合格、仅仅只是姓谢的继任者手中，他甚至都不会对没本事的谢氏子弟委以重任。”
“众所众知，谢意申麾下最得力、最有可能接任北府军的都不是谢家子弟，未来统领北府军的极有可能不姓谢。”
“这一点，谢家人清楚，旁人也清楚。”
“谢家近十多年来一直在谋划。”
“一边将从武的谢氏子弟尽可能的送往祁州，塞进北府军。就算这其中未必能有个争气，能够得谢意申青眼并成为最后赢家的，也能以数量取胜，尽可能多的占据北府军中上层将领的位置，为谢家未来掌控北府军增一分可能。”
“另一方面给北府军制造麻烦，让朝廷一再的缩减和克扣北府军的军需，谢家则尽可能的补上被朝廷缩减和克扣的部分，加深北府军对谢氏的依赖。”
“谢意申可不是能让人扼住咽喉的人，发现谢家的小动作之后，谢意申便开始寻找谢家以外的能够与之合作、获得额外军需的势力。”
“想要扒上北府军的不知凡几，不知道多少家族和势力上赶着送粮送物，以此交换好处，而其中最多的就是想往北府军安插自己的人。”
“谢意申也是个老狐狸，送上门的东西没有拒绝，送过去的人也没有拒绝，但东西检查之后全盘接受，而人……纳入北府军之后，十之八九都在一两年内或死或残，没死的多是被吓破了胆子，见势不妙乖乖的退出的。”
“你借合作，将崔十九塞进北府军……如果只是让他去学本事挺好，只要他不蠢笨，两三年后定然能脱胎换骨，学不少领兵治军的本事，但若是有别的想法……准备好给他收尸吧！”
“当然，若是想以此撕开一条口子，以后再一个又一个的往北府军塞人……沄丫头，你送一个，谢意申能砍一个，送两个砍一双，砍到你无人可送。”
王沄轻笑：“老师想岔了，我对北府军并无想法……唔，或者应该说我还没那么大的野心，连北府军这样的庞然大物都敢妄想染指。”
“将崔十九塞进去，仅仅只是想让崔十九去学本事，最多三年，必然将他召回。他之后还会不会安插别的人过去，那就得看有没有值得如此培养的人。”
沈临之不解：“那你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