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可又哭了一会儿,眼泪鼻涕一起往下掉。
太丑了。
她从衣服口袋里偷偷拿出卫生纸,把脸擦干净,才敢抬起头来看陈行一。
陈行一看她偷偷摸摸的擦脸,有些好笑。
“开始在意自己形象了啊,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
“你都不问问我骗你什么了吗?”哭得一抽一抽的,可怜巴巴的问。
“那你骗我什么了?”
“我、我其实没有怀孕,那个报告是王翠莲花钱买的。
我刚开始是不知道的,以为自己真的怀孕了。
后来阴差阳错意识到自己没怀孕,那会儿我们关系不好,你整天拽拽的,还经常不在家。
我想着说不说都没什么影响,说了还要多费口舌解释,就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再后来,我们关系变好了,我开始不敢说,我害怕你以为我故意骗彩礼。
于是我拼命挣钱,想着要早点把三万块钱都还了,然后就跟你坦白。
可是跟你相处越久,我就越贪心,想要的越多。
我就越不敢说,一拖再拖就拖到了现在。”
李可一直低着头,全部说完才敢抬起头,小心翼翼的观察陈行的脸色。
陈行一脸色淡淡的,眼睛看着远处的垂杨柳,好像在听她讲话,又好像没在听。
“那个……”李可想伸手去抓陈行一的胳膊。
陈行一好像受到惊吓,突然站了起来,“我突然想起我还有点事,我先走了。”
说完这句话,陈行一就站起来跑了,脚步甚至还有些踉跄。
他的反应和前世一模一样。
是不是过几天再出现,就该提离婚了?
李可觉得自己心脏发紧,好像被一只大铁手狠狠攥着,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疼吗?这都是你该受的。李可自虐的想。
陈行一漫无目的的跑,甚至越跑越快。
他脑子里很乱,像一团乱麻,理不出头绪,心里像是有一团火在燃烧,灼的心脏生疼。
太难受了,他想跑快点,再快点,把那团火甩掉。
可是不管怎么跑都甩不掉。
直到他跑得筋疲力尽,最后不得不跌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出了一身汗,浑身上下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衣服黏黏的沾在身上,非常难受。
可是更难受的是心里。
那个孩子,他曾经排斥过,讨厌过,后来很喜欢,甚至在默默期待降临的那个孩子,没了。
或者说不是没了,而是压根就不曾存在过。
陈行一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自己现在的心情。
失望?难受?压抑?痛苦?好像都有,好像又不全是。
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陈行一感觉自己大脑乱乱的,理不出思绪。
他需要换个环境,冷静下来。
生子之前提过有个外省客户定了一台车,问陈行一有没有时间去送,他拒绝了。
对,去给客户送车。
陈行一又一屁股爬起来,看了半天,也不知道这是哪里。
最后还是找人问了路,才找到生子店里。
丛生在修车,陈行一跌跌撞撞跑进来。
“生子,那个外省客户的车,送了吗?”
“没呢哥,怎么了?”
“我去送。”
“哥,你怎么有时间了,不是要陪嫂子读书吗?”
听到嫂子两个字,陈行一心里一阵刺痛。
“别废话,钥匙给我。”
丛生从车下面爬出来,才发现陈行一脸色有点不对劲。
“哥,你怎么了,是不是发烧了?”
“我没事,别废话,去拿钥匙,快点。”
“哦哦。”丛生手都顾不上洗,换了个干净手套,小跑就去拿钥匙了。
陈行一先回家跟父母说了一声,然后跟大姐打了个电话。
电话里,陈淑婷兴奋极了,“老弟你知道吗,你过重本线了,不仅过了,而且整整超了十八分,你考了五百七十八分。你可太厉害了。”
陈向东和李芳听得一脸激动,陈行一一脸无动于衷,“哦,知道了姐,我打电话是想跟你说一声,我暂时不去学校了。”
“啊?为什么?为什么不来学校?暂时是多久,以后还会来吗?如果来的话是什么时候?”
“抱歉,姐,这些问题我暂时无法回答,这些日子麻烦你了。对不起。”陈行一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陈向东和李芳刚还高高兴兴的,听到陈行一这番话,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
儿子的状态看起来很不对劲。
之前心急火燎的要去上学,一分钟都等不了。
现在考过了,却突然又说暂时不去了。
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儿子,你之前不是很着急要入学吗?怎么突然不去了?”李芳小心翼翼的问。
“是啊,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方便告诉爸妈吗?”陈向东也轻声细语的问。
“爸妈,我暂时不想说。等我想好了,会主动告诉你们。”
“好,好,天也不早了,那你回去早点休息吧,明天不是还要去外省出差吗?”
陈行一点点头走了,很感谢父母的理解。
他回到家躺在熟悉的大床上,看着熟悉的房间,处处都是李可的痕迹。
李可的睡衣挂在床头,桌子上有她的杯子,还有她看了一半的书。
衣柜本来两人一人一半的,现在她自己就占了四分之三。
旁边枕头上还有一根她的头发。
甚至空气里都是她的味道。
陈行一心里一阵酸涩,感觉自己的心像被放在火上烤,好难受。
他把头埋在被子里,泣不成声。
他该怎么办?
陈行一走后,李芳和陈向东也一片忧心忡忡。
“这孩子咋回事啊,一会儿要上学,一会儿又不去了。本来想着他终于想通要去考大学了,我心里还高兴了好几天,现在看来,真是高兴的太早了。”李芳一边说,一边叹了一口气。
“他之前要去上学,是因为他媳妇儿,现在说暂时不去了,是不是也是因为他媳妇儿?”陈向东分析道。
“小两口闹别扭了?”
“不至于闹个别扭连学都不上了,连夜就要出出差,就差没扛着火车走了。这小子是不是在逃避?”
“逃避什么?”
“这我上哪知道去啊,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