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敬所说的大礼,必然不是字面上的意思。
他们俩如今,已经富可敌国。
没什么东西物件,能称得上“大礼”这个词。
难不成……
唐婉神色一肃,皱眉向屋内看去。
同样紧张的,还有靠在秦敬怀中的刘娴。
她缓缓坐直身子,抬眼问道,
“什么大礼?”
秦敬笑着,又把她的头按在肩上,
“假如全国的僧道,都闹起来,会是一番什么景象?”
即便皇家重道,民间信佛者也众多。
道观只集中在京城附近的几大城市。
若按全国计,僧人的数量,要多出几倍。
况且,要是再加以渲染,说当今皇上无缘无故烧毁寺庙。
到时候僧人群起,携百姓一起来讨要说法,天下就要乱成一团。
再说到昏君无德,迫害僧人和寺庙上,就没人会在意那钟玄寺里,到底做的是什么勾当。
只会有更多的人,想利用这件事从中取利。
闹得厉害的话,没准会有人趁机造反,要求太后另立新君。
唐婉已经不知道,是今晚第几次与谢昀亭对视。
今日云栖宫一行,收获颇丰。
不光作坊里收留妖僧的事已了然。
钟玄寺幕后之人,也找到了。
还听到了骇人听闻的,四皇子的真实身份。
还有秦敬,打算利用信仰对立,煽动天下大乱。
少女美目微垂,在月色下瞳底波光潋滟。
即便在如此惊心动魄时,也让人忍不住侧目赏观。
可她的神色有些诡异,像是在抱怨谢昀亭昏君的名声在外,给了秦敬胡作非为的机会。
刘娴听着他疯狂的谋划,目光也深邃起来,
“若真是这样,我便设法把辰儿召回宫,以备不时之需了。”
“如此甚好,”秦敬满意笑了笑,
“到时候,我自有办法让人杀了皇帝,根本不需要娴儿动手。
谢昀辰的母妃,只是赵淑妃的一个丫鬟,因此他向来对皇位无他想。
不过,若有娴儿扶持,谁会真喜欢那些山山水水啊。
到时候,你又能垂帘听政一统天下了。”
他还有让人杀皇上的办法?
难不成,乾阳宫乃至汐月宫里有奸细?
要不然,他为何如此自信?
他以重金收买人,能有人为他所用,倒也合乎情理。
可是,乾阳宫贴身伺候的,都是皇上用了多年的。
汐月宫嘛,那几个人她也都暗查过,目前看来也都信得过。
到底还有什么人漏掉了呢?
唐婉有些紧张,再一次看向谢昀亭。
他也若有所思似的,微微皱起眉头。
照他们所想,害死自己后,再让五弟继位。
谢家的血脉,就几乎怠尽了。
这两个无耻的狗男女,盗国不成又生歹心。
即便把他们千刀万剐了,都不解恨。
可他并不能把此事公布于众,亦不能当众处置刘娴。
毕竟,先帝受人算计,大齐王朝又被这等人霸占这么多年。
就连当年贤名在外的“嫡皇子”,也是他们算计天下的筹码。
此事若传出去,皇家颜面何在,父皇的颜面又何在。
想到这,谢昀亭的拳,握得几乎发响。
向来波澜不惊的神色,也忽现厉色。
唐婉见状,努力换了个姿势,缓缓将他抱住。
原本以为,他失去亲人,被刘娴架空这些年,就够惨的了。
没想到,真相原比想象的更可怕。
谢昀亭感觉到身前的温暖,握到发抖的手指,渐渐舒缓伸直。
而后,交叠在少女瘦薄的背上。
此时,屋内的两个人,也比方才和谐了许多。
开始相拥坐在地上,憧憬召谢昀辰回宫做傀儡,再得天下的未来。
看来,狗皇帝这些年,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与刘家势力抗衡。
即便不能摆脱刘家控制,却也尽量做到了,不让他们为所欲为。
而这些,让秦敬每每想起,若自己儿子做皇帝,绝对会更听话。
就无数次对谢昀亭产生不满,想取而代之。
这回刘娴的回答,像是深得他的满意,让他脸上再没了方才的阴阳怪气。
而是把那女人横抱着,在床上放好。
很是迷恋的,一下又一下抚摸着她的鬓发和脸颊。
刘娴深陷在他的神色和动作中,眼中带了些泪,柔声唤他的名字。
秦敬在她脸上的手,忽然停下来,语气又让人森寒,
“娴儿对我念念不忘,应是觉得老夫比那些秘法妖僧,更得你心吧。”
谢昀亭闻言,未等唐婉反应过来,立刻回手盖上掀开的瓦片。
再不想听那些,错综复杂且毫无廉耻的胡言乱语。
唐婉回神间,已被谢昀亭抱着,疾步踏瓦欲离开那污秽之地。
刚要跃过一堵墙时,刚巧碰见夜巡的侍卫。
收脚回身时,险些滑倒。
落入一处无人的宫院中。
让唐婉意外的是,此处应是许久无人居住了,却全无陈旧的味道。
像是有人定期过来打扫一样。
抬眼望向狗皇帝,忽然想起即便有意外状况,以他的武功必不会滑脚。
想必是方才,在云栖宫听到的事,让他极难释怀。
那种事,真能轻易释怀的话,就怪了。
当年一定是狗皇帝的母妃,知道刘娴有了身孕,才多加照拂的。
而这恻隐之心,竟成了酿成今日大错的基石。
想到这,再次伸出胳膊,紧紧抱住狗皇帝。
此时此刻,也没什么好劝的。
无论是谁,每多说一句,都会变成他无形的负担。
而她,出口必然是恶语,根本不适合劝人。
只能把所有的力道,都汇集到他身上,试图融入他的世界,再替他消散共情。
唐婉的拥抱,很快就得到回应。
狗皇帝抱住她的背之后,呼吸先是变得均匀,而后又愈发急促。
他的鼻吸打在她的脸颊上,越来越明显。
偶尔还会落下一滴湿润,让人分不清是清汗还是眼泪。
唐婉疑惑地抬起头,还未看见他的神色。
就被他袭来嘴唇,狠狠裹住。
他垂下的睫毛,压在眼睑之上,在月色下形成让人痴迷的暗影。
让唐婉抱住他的脖颈时,借着他手心的托力,轻身一跃裹住他的腰。
谢昀亭感觉到手心的力量后,唇间停留一瞬,凤眸缓缓睁开。
而后,嘴角勾起满意的弧线,边把吻落在她的腮边和唇上。
边缓缓迈步,向黑暗的屋中走去。
唐婉对将要面对的陌生环境,有些紧张。
身体逐渐僵直,企图挣脱他的怀抱。
谢昀亭不打算放过,主动投怀送抱的人。
口唇分开一瞬,温声劝道,
“别怕,这里时常有人打扫。
里边,还有张贵妃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