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娴一听见曹皓的动静,燥乱的情绪终于找到发泄点。
让他看好门,看好门。
宫里宫外那么多人,怎么能让皇上带着人闯进来。
这么多年,他办事一向周全稳妥。
今天老糊涂了么?
让赵文菁的儿子,看到她如此不堪的一幕。
还对她百般羞辱。
让她这些年,刚喘匀净些的气,又不顺畅了。
想到这,刘娴迅速将裹衣穿好,拿被角盖着肩从帘帐后冲出来。
抬手大巴掌就招呼在曹皓的脑袋上,嘶声骂道,
“狗东西,用你的时候跑哪瘟灾去了?这会还有脸跑进来回话。”
几巴掌下去,老太监眼睛冒了金星。
刘娴仍跟不过瘾似的,直接用脚踹到他的头上。
一旁的和尚,原本冻得直哆嗦。
忽然被眼前这一幕,吓出一身冷汗。
就太后这打人的架势,哪像不惑之年的样子。
方才没把他折腾死,那绝对是手下留了情。
可是这老太监,再踹两脚就要活不成了。
和尚实在看不下去,生生把头扭过去,心里不由念着我佛慈悲。
谢昀亭并未拦着刘娴撒泼。
当着这么多人,披头散发,衣衫不整。
不顾一切教训奴才。
这种事,也就她能干得出来。
荒唐的是,她当年还混成了一国之母。
即便,手段极其卑劣。
谢昀亭把手中的剑,抽离回身侧。
神色如常的温声吩咐,
“李大人求见太后有要事相商,还不快请进来。”
他话音一落,不光刘娴踹在老太监身上的脚停了下来。
犄角的和尚,连我佛慈悲都不敢念了。
以前常见师父进宫,以为皇家人物,都是尊贵体面,高深莫测的。
他觉得征服太后再征服贵妃,便是天下男人的人生巅峰。
可方才亲见太后如泼妇一样。
现在皇上竟不顾满屋裸肉,让大臣进宫议事。
住在皇宫里的人,好像每个都不太正常。
除了刚才见过的那个贵妃娘娘。
娘娘还跟他有约,过些时日要去庙中烧香听法呢。
那副倾国容貌下,白皙如雪的脖子,也不知道……
和尚想着想着,忽然觉得哪里不对。
刚才陪皇上一起进屋的那个侍卫,已经去请那些大臣了么。
要是让他们看见,自己在这赤身裸体,不得用那些酸儒的唇舌,想尽千万种法子,把他们生吞活剥了。
万一被发现,他与谁家女眷私下里有往来,更不会饶了他。
和尚顿时吓得浑身发抖,周身冷意也开始突显。
即便是入了人间最尊贵的地方,这群人也没什么待客之道,谁也没想起来,给他扔件衣裳。
刘娴此时与谢昀亭对视半天,见观尘已经在殿外摆好出去的架势,才开始缓缓问道,
“你到底想干什么?”
谢昀亭不改方才神色,依旧温润如常,
“请太后下旨还政,若赶在李尚书等人进来前写好,就不用麻烦他们来求了。”
说话间,青砚已经把摆着笔墨纸砚的小几,端到刘娴面前。
上边的太后宝印,看起来尤其沉重。
刘娴又重新上下打量谢昀亭。
这孩子从小乖顺和善,凡事都懒得放在心上。
这些年,也让人从未想过,他会拿着剑指着谁,逼迫谁做什么事情。
如今,他剑指向她,又让她写手书。
而她,淫乱宫闱被抓当场,外边又有政敌意图闯宫。
这一切绝非巧合,原本就是他全算好的。
乾阳宫里躺了半个月,刚起来就送她这么份大礼。
看来,是劫后余生,彻底把一些事想明白了。
眼前笔墨都已摆好,没有任何不写的理由。
不过,朝中的水那么深,就算暂且把朝权还他,这烫手山芋他也不见得能接住。
想到这,刘娴提笔疾书,草草写好几句,最后盖上太后宝印。
谢昀亭用剑挑起小几上的纸,确定内容无误后,捻在手里。
回身把手中的剑,送回观尘腰间的剑鞘。
边向外走,边轻声说道,
“带走。”
青砚听得明白,知道指的是钟玄寺妖僧。
要是把这个人给太后留下,她灭了活口,往后就断了这条把柄。
若不是因为这些,皇上应该早就用他的血,染了云栖宫了。
和尚见青砚走向自己,浑身肌肉紧绷到不能再紧绷。
这是要给他带到哪去,不会是找个地方关起来吧。
他们所练的功法,每天都要消耗大量的精气。
否则,气血乱行事小,搞不好是要出人命的啊。
青砚见他蜷着身子,死活不肯伸直。
直接用剑鞘打了他身上几处关窍,让他不得不痛到在地上打滚。
原本被刘娴打得快要咽气的曹皓,目光忽地被和尚中心部位吸引。
随后,心中的哀凉无限。
世间的不公平,简直太多太多。
就像他当年为了活着,原本不能舍的东西,他也全都舍了。
即便如今,混到几人之下,几万人之上,该没有的东西,依旧还是没有。
可这……
他这些年感叹的,也只是有与无之间。
不亲见还真不知道,有的人不光有,而且能以一抵十。
这个人,还是个和尚。
曹皓头贴着地,一脸悲痛欲绝,顿时觉着这辈子真的是白活了。
和尚白花花的身子,被云栖宫里上好的锦被裹了个严实。
临捆好之前,观尘还特意回来嘱咐,“老实点,要是敢出一声,就要了你的命。”
今天的奇遇,可以说让和尚毕生难忘。
别说有再出一声的胆子了,就连再出一声的力气也没了。
他想关心的是,自己要被抬到哪去,那里有没有助他修炼的美丽妇人。
在京郊城外的庄子里,藏匿的大量财宝,足够他下半生享用。
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用得上。
住持离世前,曾经嘱咐过他,当年有位财大气粗的施主,帮寺里度过了难关。
假若那施主持信物而来,必要涌泉相报。
直到如今,也未见那位施主再来,也不知还能不能有机会报恩了。
殿外的和尚们,还在认认真真的念经。
观尘和青砚抬着妖僧,与他们擦肩而过。
待到谢昀亭走到宫门口,将手中的白纸递给李琰,
“太后手书,即日归政。诸位爱卿,请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