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良人平日里还是端庄稳重的。
怎么忽然就扑过来了呢?
刘娴还没来得及躲,腿就被柳如颜一把抱住。
她也不说别的,就痛哭流涕,反反复复说自己冤枉。
不过,她好像也没什么别的可说的。
就算有,也不敢。
太医正这会,看起来就比较迷茫了。
他既不能伏在地上大哭,又不能抱住太后大腿不放。
本来能喊的一句“冤枉”,也被人先抢了。
还有就是,他在太医院混了一辈子,平日里素来都是端着。
就算他能喊冤能抱大腿,在姓常的后辈面前,也舍不下这张老脸。
于是,他只能向太后行了个端正的礼,打算往差错上说,
“是臣失职,让太医院把皇上药里,混上了旁的东西。
臣这就回去查,查到是谁的疏忽,必定严惩不贷。”
还没等刘娴说话,一旁的常太医,恭恭敬敬道,
“正如太医正大人所说,的确是他的失职。”
此话一出,满屋子的人都惊了一跳。
平日里很是庸才的常太医,方才不光细致缜密。
这会居然,出口以下犯上。
还是当着太后的面。
无论如何,自太后入宫以来,太医正就跟随她。
如今太医院都是他的天下,这常太医,是不想在那混下去了么。
惊得最厉害的,非太医正莫属。
说失职,本是一句客套话。
谁想,还真有人往下接。
而且接话的人,是平日里在太医院里,最不受器重的那个。
常太医义正言辞继续道,
“禀太后,皇上昏迷不是一天两天了。
这种药,要长期服用才会保持昏睡。
所以,太医正方才所言,是一时疏忽的说法,实在说不过去。
此药服用后在体温下,药效也会十分活跃。
只要在脉上一搭,就知道皇上以前服没服用过。
太医正每日都要请皇上的脉,就没有发现皇上脉象异常么?”
他这么一问,太医正刚保持住的淡定眼神,又飘忽起来。
同时眼神飘忽的,还有唐婉。
他们是要轮流诊皇上的脉么。
狗皇帝喝没喝药,她应是清楚的。
这个常太医,话说到上一句停下不就完了。
怎么又说到脉象上了。
还未等太医正答话,常太医居然已经走到少女身边,
“劳烦娘娘,臣给皇上请下脉。”
少女虽然身子向后撤了一步,眼睛却一直盯着,他已经垫在谢昀亭腕子下边的沙袋。
他的手指,已经压了过去。
一诊脉,这些天她与皇上的秘密,不就露馅了?
不光露馅,还证实太医正抓错药的说法。
常太医眉头皱了皱,手指灵活的在脉搏上反复移了几下。
随后道,
“皇上自发病那天起,就应该开始服了这种药。
太医正若是有疑问,可以过来复查。”
一直服着呢?
不对啊。
那几次她来,他明明都是醒着的啊。
唐婉一脸狐疑。
太医正却一脸尴尬加紧张。
柳如颜见状,觉着自己这一劫,应该是能逃过去了。
太医正每天给皇上号脉,对皇上用药一清二楚这事,她刚才一急都忘了。
常太医虽然是辛采女带来的,倒是没直接针对她。
这会,辛兰漪心里也确实不爽快。
本想狠狠整一下虚伪做作的柳良人呢。
现在种种证据,都指向太医正了。
唐婉悬着的心,倒是放了下来。
无论刘娴最后把责任推到谁身上,狗皇帝都不用再被灌药装死了。
果然,此时刘娴不得不向太医正发问,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医正支支吾吾,什么也说不出来。
关键是什么都不敢说。
心中的怨恨,只能一股脑撒在常太医身上。
又只能怨恨,不能做出任何报复行为。
刘娴见他一声没有,直接吩咐,
“来人,把他拉下去,好好审审。”
不说话正好,省得说不好,到头来全是麻烦。
既然药的秘密已经被揭穿,留着他以后也没什么大用处。
只要让他别胡乱说就好。
太医正见真来人架住他的肩膀,本以为能保持住的冷静,顿时散尽。
他终于开口大喊,
“太后饶命,饶命啊。”
刘娴见他开口说话,害怕他多说。
便又惋惜道,
“昨儿听闻你家中老母生病,还想派人去探望,谁想你居然做出这种事,实在是辜负哀家对你的信任。”
随即摆了摆手,
“拖下去吧。”
太医正听她提家眷,心里顿时明白。
太后的潜台词莫过于:你给我老实点,敢乱说一句,我就拿你家人开刀。
这女人,真是恶毒啊。
当初下慢毒害死先帝,眼睛都不眨一下。
要不是他当年一时糊涂,才不会跟她同流合污。
只是为了赶走脾气倔强的姜太医,在太医院寻得一席之地。
不值当啊!
可是,如今就算知道不值当,也是晚了。
谁想到,这些年他呼风唤雨,居然被一个后生,三下两下就给收拾了。
太后连个偏袒查验的机会都不给,全程在一旁看热闹。
不过也是,都是她的主意,一切她比谁都清楚。
也没什么可再查的。
见太医正被人拖了下去,常太医拱手,分别向刘娴和唐婉,
“太后、娘娘,无须担心。
臣已为皇上诊过脉,并无大碍。
无需再复用其他药,定时喂些汤水就好。
要不了多久,就会醒来。”
刘娴心里暗自叹气。
醒来?
谁想要他醒来?
找到皇上昏迷的原因,破坏她原来的计划,他还打算邀功么?
即便不情愿,也不得不假意说几句。
什么常太医医术高明啊,太医院后继有人啊。
刘娴随口说了些违心话,毕竟心思没用在夸人身上。
依然在琢磨着,过两天怎么把他处置了。
正此时,辛采女忽然跪下行礼,
“太后,此次皇上的病差点被耽误。
虽是太医正的责任,可柳良人代管乾阳宫,一直未发现问题,也不能轻饶。”
她话音刚落,柳如颜扭过头瞧她一眼,又满脸委屈冲向刘娴,
“太后明鉴,我一个宫嫔,又不通药理,怎么能发现这些事。”
辛兰漪最见不得她这副模样,冷笑道,
“头些天你不是到处与人说,你事事亲力亲为。
为照顾好皇上,脑袋都摔坏了?
既然这样,你给皇上喂药前,为何不亲自尝尝。
难不成,你早就知道这药有问题,喝完就会昏睡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