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婉闻言一怔,谨慎与谢昀亭对视。
他好像,在刻意回避她的目光。
方才的提醒,又好像很在意鲸香阁。
他不会……
是要去端她的老窝吧!
想到这,少女眼中,消失已久的杀意,重新浮现。
果然,不该相信这个男人。
难道他,昨天故意使手段,让她放松警惕。
回京后,急三火四就来收拾她的人?
卑鄙啊!
见少女的玉手,已经逐渐变成粉拳。
谢昀亭一脸不解。
她是因为昨晚他的冒犯生气?
亦或者,是因为今天他刻意的冷落?
冒犯是因为她下的药,激发了他的内心。
冷落是,他还没了解她的想法,所以不知道,以后要以什么方式面对她。
至少,得见了今天要见的人,再做决定。
可是,谢昀亭依然不懂,她为何生气。
最终还是扭头,将凤眸对上少女的美目。
“一会带你去见个人,难道你不想见么?”他卖关子似的,想提起少女的兴趣。
可心中起伏不定的唐婉,闻言更确信狗皇帝要害她。
去见文先生,抄了鲸香阁么!
这种事,没什么想见不想见的。
而是不能见。
无论是他们俩谁去见。
少女微不可察地环视车内。
她和琉璃,应该可以制住他。
马车已经出了宫门,现在应该可以动手了。
少女忽然抬手,捏向男人的手腕。
本想得手后,喊琉璃过来帮忙的。
谁想,不光没扼住男人,自己胳膊还被他捏在手里。
谢昀亭剑眉微蹙,反手一转。
少女便一动不能动。
看来,虽然身体稍好些,旧疾依然未愈。
可这两招过后,让唐婉开始怀疑,就算她全盛时,恐怕也不是他的对手。
琉璃没懂,刚才还好好的两个人,怎么忽然就打起来了。
难道是自己遗漏了那些讯息?
谢昀亭的疑惑,如琉璃一样。
头些天,少女寻萧北消息未果,怀恨在心,下药报复。
好不容易得来萧北苏醒的消息,便立刻带她出去见。
她好像,并不开心似的。
他依旧捏着少女的手心,吩咐琉璃,
“你先出去。”
自从见过昨晚山顶一幕。
即便琉璃再不开化,也明了皇上的意思。
转身掀开车帘,立刻消失在帘后。
唐婉绝望地看着琉璃最后的背影。
随后,满眼杀气望向男人,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谢昀亭神色迷茫。
方才,他急着想带她去见萧北。
现在,他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少女袖口刚熏的香气,在她身上散发特有的魅惑。
如同,昨晚不能压抑的贪念。
他此时才想明白,当时身体承受的药力,若是不见到她,便不会那么肆无忌惮的发作。
少女还在试图挣扎。
见她气急又紧张的神色,谢昀亭最终松开了手。
“问不到行踪的时候设计害人。
现在带你去见,又动手打人。
到底怎样,才能让爱妃高兴。”
刚准备再动手的唐婉愣住。
细细琢磨谢昀亭的话,却又不太敢确信。
他说的,难道是带她去见萧北?
而不是文先生?
不可能吧!
昨晚在行宫时,她曾经想过,如若狗皇帝让她见了萧北。
她就信他不是敌人。
今天就真去了?
萧北被囚在哪呢?
狗皇帝难道不怕,萧北当面戳穿他当年的恶行么!
或者,还有什么她想不到的事情。
少女一脸狐疑,看向身侧的男人。
“不用看我,一会要去见的,正是安家军的神勇将军,萧北。”
不知为何,他说到“神勇”二字时,眼神中尽是萧瑟。
惦念多年的人,辗转许多次,终于听说要得见时,少女却发现此时的感觉尤为不真实。
亦想象不到,那个人现在的模样,见了该说些什么。
见少女美目雾蒙蒙的,谢昀亭递了个帕子过去。
谁知她努力忽闪翘睫,像是把泪水挡住似的,终究没有哭。
所以,帕子便没有接。
观尘把车停到巷子角落,用极低的声音道,
“主子。”
谢昀亭闻言,携着少女下了车。
而后,那辆马车又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唐婉看了看三面死路的窄巷,不知道狗皇帝要搞什么名堂。
觉得情况不妙似的,急声道,
“琉璃还在车上。”
此时此刻,若谢昀亭真要暗害她,连个帮手都没有。
男人不以为然,
“朕的观尘和青砚也都在车上。”
没等唐婉想明白他要干嘛,纤腰就被人拦住。
狗皇帝起身一跃,带她落入另一条巷子的后院。
这个院子被左邻右舍高墙包裹住,前边只留下一个小门。
不大的院角堆满了成捆的柴火。
主人看起来像卖柴为生的。
听见后边有动静,一个身形有些佝偻的老人走了过来。
见到谢昀亭后,那人的腰背忽然直了不少,恭敬行礼。
脸上老态也散去许多,用极其低声说话,
“参见皇上。”
谢昀亭抬手示意他免礼,关切问道,
“怎么样了。”
老人像是没看见少女,只顾引皇上进屋。
唐婉被谢昀亭领着,也进了低矮的民宅。
老人打开柜子,搬动偌大的石质机关。
随着墙面分开,眼前呈现一条宽敞的,通往地下的路。
少女美目一惊。
难不成,狗皇帝在京城也有私狱?
没这个必要啊。
还没等她想明白,狗皇帝就向她伸出骨节分明的手。
这地牢是有些深,楼梯也有些陡。
可总不至于让人扶着下去吧!
唐婉觉得完全没必要。
却还是不自觉,抬手搭在他的胳膊上。
老人依然对她置若罔闻,只是举着火把,专心致志在前方引路。
到达底层时,居然通亮无比。
引路人息了火把。
打开一间宽敞的房门。
少女疑惑,这满屋光亮从何而来。
仰头看去,这好像是……
“没错,是用了赵正岚制的茶色玻璃。”谢昀亭唇角微扬,像是得意于自己的创意,
“此处潮湿阴暗,不利于养伤。
四处嵌入这玻璃,就好多了。”
唐婉秀眉微蹙。
说好了赵铸匠只为她一人所用的。
怎么能私下差遣她的人呢!
可她此时,根本无心计较。
萧北在养伤?
那说明狗皇帝并没加害他。
目光转向那扇打开的门,见一位端肃的老者,在给躺在床上的人,按搓四肢。
少女不忍看向床上的瘦骨嶙峋。
那真的是当年,骁勇善战的萧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