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昀亭眸光一聚。
身后的少女居然没有睡。
并且还问了这么犀利的问题。
本想着,就算各自心知肚明,也不用把这种话,说到明面上的。
毕竟,在没还给她公道前,他终究是她的仇人。
可她那张自小就美丽灵动的脸,必定是一眼难忘啊!
起码对他而言是。
想到这,谢昀亭嘴角微勾,轻轻“嗯”了一声。
“那你为何不抓我?”少女追问,像是好奇许久。
男人闻言,依旧没有回头。
却不知为何像在偷笑。
宽厚的肩膀,轻轻晃动。
最后在睡前神思飘渺时,来了一句,
“舍不得。”
少女美目愣住。
已经彻底分不清他是敌是友。
也看不懂他到底想干嘛。
可她依旧在提醒自己,不要信他,千万不要信他。
千骨薄情是男人。
即便他此时此刻说得再好,关海案与他也脱不了干系。
他三言两语,就能撩拨人心的话。
当初应该也对那些宫嫔说过吧。
如今还不是依然把她们抛在脑后。
所以,她怎么能相信他。
绝对不能。
除非……
此时屋外,传来程锦细微的声音,
“皇上。”
唐婉闻声,好奇这么晚了,会有什么急事。
却见已经快入睡的狗皇帝,已经坐在床边,携起外袍。
深夜还要通报,到底有什么急事么?
少女寻着谢昀亭背影,向外望去。
见他去时紧张兮兮,再坐回床边,眉头彻底舒展开来。
侧身躺下时,已经面冲着唐婉。
眼神中像是多了两分无辜。
这个人还真是诡异多变。
在山顶见识到他不为人知的纠缠后,此时的眼神,更让人捉摸不透。
安静对视许久后,谢昀亭忽然拍了拍少女伏着的手背。
唇角自然勾起,
“快睡吧,明日带你出宫。”
出宫?
出宫干嘛?
在已经确认知道她身份后。
忽然说带她出宫。
难不成,要把文先生他们一网打尽?
又或许……
不可能,哪里会这么巧。
少女极力否定自己。
她方才脑中想着,若是他带她去见萧北。
她便选择信他。
总不会这个时候,程锦像听到她心声似的,就立刻来报萧北的消息吧。
要么是她关心则乱。
要么是想得太美。
狗皇帝怎么能有好心眼呢。
就算真有,也不能立刻猜到她心中所想吧!
唐婉抬眸看向狗皇帝。
见他已经睡着,索性伸出玉指,放在他的胸口。
他的心跳比在山顶,平缓了许多。
随着均匀的呼吸,慢慢起伏。
这种微小的轻触,激发出少女脑中的记忆。
随之,面颊一酥。
僵住的手指忽然被握紧。
在男人手心里,缩不回来。
狗皇帝没有睁眼,只是眉毛轻挑,轻声道,
“睡觉。”
……
翌日。
太后刘娴不舍行宫风景,打算多住两天。
还留下了几个宫嫔陪她。
只让皇上与贵妃,先行回京。
因为起得太早,亦或睡得太晚。
唐婉伏在车中小几上,睡了一路。
要不是后来被叫醒,她恐怕能一觉睡到天亮。
再躺回汐月宫的大床上,居然莫名有了归属感。
望着熟悉的棚顶,反复想着狗皇帝把她送回来说的话。
让她好好在这等,一会忙完就带她出宫去。
这是这会,琉璃走了进来。
手里拿着东西,一脸不解。
观尘送来了一身衣裳,让少女现在准备换上。
这明明,是男人的衣服。
让她意外的是,少主对这衣服倒是格外感兴趣。
没等琉璃反应过来,少女早就从床上爬起来,坐在梳妆台上。
流云用略生疏的手法,替少女梳了个男子发髻。
再配上送过来的玉冠。
除了曲线过于玲珑,不能把纤腰束得太紧外。
女扮男装的少女,眉间竟自然显露出英气。
再加上她原本略高挑的身姿。
看起来像个中等体态的清俊男子。
只是,太过清俊了。
唐婉对着镜子,端详半天自己。
没想到扮男人还挺好看的。
狗皇帝要带她去哪啊?
非要打扮成这样。
难道,要去秦楼楚馆不成?
少女秀眉微蹙。
忽听见外边,观尘跟琉璃说话。
“姐姐过会,也得换身衣裳。
然后,你们得跟我一起,去乾阳宫。
那边都安排好了。”
到底是要去哪呀?
弄得神神秘秘,还要提前准备。
少女差点以为,要去劫敌军大营。
直到与狗皇帝一起,坐在观尘亲驾的车里。
看门的官兵不断打来招呼,
“大人,出去办事啊!”
而后,观尘会前所未见的端着,举出腰间的令牌。
原来是偷着跑出去,不带那么多吆五喝六的排场。
这样最好了,这次回京还没心情好好逛逛。
唐婉弯下翘睫。
忽然不懂,这不该有的期待感,到底从何而来。
于是心虚地抬头,瞄了眼狗皇帝的侧颜。
这会,他看起来无比正经。
就好像,她第一次见他时,专注的在想某件事。
其余一切对他来说,都风轻云淡。
少女转过头,一脸无辜地看向琉璃。
琉璃立刻往香炉里加了香料。
文先生的香,是越制越精妙了。
本是教书先生出身,谁想不光通文史、懂兵法,还极善用人之道。
当年在安奉芝麾下,功绩不小。
被委以后方重任。
关海案后,他就全心照顾少女。
书教得好,饭做得好,书画了得,如今制香又大成了。
比宫里那些看似奢华的样子货强多了。
看来聪明人,无论做什么都是一学就会。
谢昀亭动了动鼻子,却没转过头,
“听说,京城里头几年开了个香料铺子。
现下把几家老字号的生意都抢完了。
你这个,就是出自于鲸香阁吧!”
一听他知道鲸香阁,唐婉立刻警惕起来。
看来昨天狗皇帝的威胁,不是闹着玩的。
见她眼睛瞪得溜圆,男人又加了一句,
“一会得空,去那看看吧!”
去那?
文先生要是见她忽然出现,还是女扮男装,不会被吓到吧。
若是,问起这男人是谁,要怎么答。
好像,他也不会问。
毕竟,以她现在的状况,与她同行的除了皇上也没有别人。
这样的话,会让那边很惶恐吧。
难不成,狗皇帝是故意的?
挑衅或警告?
清高脸:你们已经被我发现,我来挟持你们少主,向你们示威!
想到这,唐婉秀眉一皱。
一旁的谢昀亭,不懂她为何作此反应。
疑惑地问道,
“怎么了,那里你不是很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