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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博化被语气逐渐凌厉的张德曜镇住。

他张了张嘴,嗓子干涩:“德曜,他可是你堂弟……”

张德勋噗嗤笑出声:“谁家堂弟像他那样,不仅偷家传之物,还专门挖兄弟的墙脚?”

“有这样的堂兄弟,我们可受不起。”

张德勋指着心口,万般嘲讽:“二叔你这心也是偏到胳肢窝去了,难道您就不是老张家的人吗?传家之物事关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他一个从外面过继来的养子,你愿意百年之后把产业交给他,他不说感恩戴德,将你当亲生父亲孝敬,至少也该懂得知足,不要觊觎我们大房的产业。”

“毕竟当初爷爷去世前,留下的遗嘱也将张家所有的事情都安排的明明白白。”

“您手下管理的公司,那都是你的。”

“同时张氏集团的分红每年也都会按期打到你账户上,我爸和我们兄弟也从未贪墨过您一分钱。”

“这些还不够吗?”

“遗嘱上明明确确写着,老宅,以及老宅内的所有物品都归大房所有,这传家之物在家里地下室存放,自然也归我们所有。”

“爷爷托梦于我们,让我们务必把传家宝寻回,不仅仅是为了保家族繁荣昌盛,也是为了不让金钩的诅咒祸及外人。”

“说到底,张家祖传之物,只认血脉。”

张德曜看着字字珠玑的张德勋,又瞥了眼被堵得哑口无言的张博化,轻轻在自家弟弟手臂上拍了拍。

他眉眼冷淡又沉稳,一语切中要处:“其他尚且不论,有件事在他醒过之后,我们一定要搞清楚。”

“在张家传家宝失窃之前,我等尚不知传家宝的存在,更不用说传家宝的作用。”

“他为何会知道那东西的存在?”

“而且他已偷走家传之物,对其重要性会一无所知吗?”

“如果他知道所有一切,那么他的意图也就很明显了。”

“是在试图挖断张家的根基。”

张博化拧着眉头道:“你这话会不会说的太重了?那也只是一件旧物……”

“一件值得爷爷多次托梦,让我们寻回的旧物。”张德曜重点明确。

“二叔你若是不信邪,也可以等等看……”

元酒歪着头道:“您们可以晚点儿关起门来讨论家事,我觉得当务之急,还是先找你们传家之物,不是吗?”

“我去他房间找找看。”张博化起身就往楼上走。

元酒摇头道:“我觉得他应该不会把那东西带回来。”

张博化的脚步顿住,一手扶着楼梯的扶手,回眸道:“元观主何出此言?”

“把张氏传家宝从老宅偷走,然后拿回来放在这里,岂不是等于没偷吗?”元酒觉得这事儿很好理解,“首先,你也是张家人啊,就算按照遗嘱分了家产,但你身上流着张家的血脉,这个家还是你说了算,那传家宝放在这里,庇佑的依然是张氏族人。”

张德曜颔首道:“元观主说的没错。”

“那他把东西藏哪儿去了?”张博化低声自问了一句,抬头见客厅里的人齐刷刷地盯着他。

那一刻他忽然反应过来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张俊悟把庇佑张家生财的传家宝带到别的地方去,那他的心岂不是……

早就不在张家了?

元酒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扭头与雍长殊耳语道:“这人脑子转得太慢了,辛辛苦苦弄了个养子继承家业,到头来还是养不熟。”

她的声音很轻,但还是飘进了张博化的耳中。

中年男人这一刻如遭雷击,呆呆站在原地,一时间没有任何反应。

大概是他眼底流露出的惘然触动了张家兄弟俩,张德曜没有再说一个字,用眼神示意张德勋想办法缓和下气氛。

虽然他们对二叔确有不满,但好歹也是长辈,两家人也不可能真就一刀切割的清清楚楚,以后免不了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日子。

张德勋觉得为难,元酒见他俩眉眼官司耍个不停,无语地轻咳了声,向张博化问道:“张先生,张俊悟昏迷不醒,怎么不见你太太?”

张俊悟本姓朱,是张博化太太的娘家过继来的,按理说张俊悟出事,他养母应该是挺紧张的,怎么会一直都没有露面。

蛮奇怪的。

张博化突然回神,慢了半拍走回沙发边坐下,抿唇道:“她去接朱家的人了。”

早上人出事后,叫了医生没查出问题,再加上他说看见了黑影,他太太突然就说要去朱家将张俊悟的亲生父母接过来,而且家里应该有认识的大师,想去看看能不能把人请上门。

他家到朱家的距离并不是很远,但从离开到现在,应该也有一个小时了。

人没回来不说,一个电话也没有。

元酒眼皮轻轻跳了一下,她忽然定睛观察起张博化的面相,移开视线后不着痕迹地与雍长殊对视了一眼。

雍长殊几乎是瞬间就明白她的意思,朝她微微颔首。

元酒明白可以说实话,她实在是戳到张博化的肺管子。

一早上打击接连而至,四十有余,且本就肝火大动的男人恐承受不住。

“张先生不如先给你太太打个电话,问问她现在情况。”

元酒没有直接挑明,隐晦地暗示他主动去查。

都说相由心生,张博化短短几个小时内心已经几番起伏变化,就连面相和早上看着也不太一样。

他的夫妻宫出了点问题,他太太此刻的情况……可能不太好。

张博化一脸茫然,此刻脑子已经有点迟钝,感觉元酒话里有话,但并没有往深处想,觉得先打个电话也是对的。

电话还没拨出去,手机在他掌心就响起来。

接通电话后,他拿着手机整个人呆愣住,从沙发上霍然起身,慌慌张张地说道:“我,我太太她开车载着娘家人回来的路上,遇上了车祸,现在全都进医院了。”

“抱歉,我现在得去医院……”

他拿着手机什么都顾不上,连外套都没穿,就匆匆往外走。

张德曜也跟着起身,拿起搭在一旁的西装,看着呆头呆脑站在角落的张俊悟助理,寒声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跟上去给他开车。”

助理立刻醒神,意识到这是个将功折过的表现机会,立马冲张德曜点头感谢,跟只猴子似的猛蹿了出去。

元酒与雍长殊同时起身,此刻也不知道是走是留。

张德勋看着跟出去的大哥,与元酒二人说道:“小观主是不是刚才看出来了?”

“你们张家的传家宝应该是落在朱家人手里了。”

元酒满脸凝重之色,语气之沉让张德勋暗暗心惊。

之前就算碰到张俊悟动手打人,她的面色都没什么太大变化。

此刻再看她,却忽然心生一种有种山雨欲来之感。

“你们张家那件传家宝,还真挺古怪的。”

元酒直觉朱家人出车祸,多半是因为传家宝落入他们手中,引发很强的反噬。

之前她觉得那毕竟只是一个保佑家族生财的老物件而已,不至于致人死于非命。

还是小瞧了那东西。

张德勋觉得元酒这句感慨不像是什么好话,但他也不太懂元酒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只得跟在两人身后离开,徒留两个保姆和昏睡不醒的张俊悟留在别墅中。

直到走出他二叔家的别墅,眼前浓郁的阴影仿佛一瞬间淡了许多。

他不由回头看了眼半边掩映在苍茂梧桐下的白色别墅,张俊悟的卧室刚好罩在整片树荫下,清晨的风吹得附近所有大叶梧桐哗哗作响,他这才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这附近一只鸟都没有。

他猛的顿住脚步,赶忙叫住元酒,问道:“小观主,那厕鬼会不会再回来找张俊悟?你不留些后手吗?”

元酒右手端在身前,食指和拇指间轻轻捻动,一脸淡然地反问:“我为什么要留后手给张俊悟设下防护?”

张德勋缩了缩脖子,张了张嘴,但又觉得自己想说的话怪没道理。

“我只是刚刚回头看着我二叔家的房子,感觉怪怪的。”

元酒轻哼了声,扭头拉开雍长殊那辆保时捷的副驾驶车门,单手撑着车门上,看了眼生气寥寥的小洋楼。

“这房子的风水差极了,也不知谁改的,一点基础常识都没有。”

说完,她就坐进车内,雍长殊也上了车,降下车窗看着还在发呆的张德勋:“你不上车吗?”

张德勋是早上和他哥一起来的,张德曜刚刚开着车离开了,应该是陪同他二叔去医院看看什么情况。

张德勋连忙小跑到后排,拉开车门就钻进去:“谢谢啊,雍先生。”

“小观主,我二叔这房子的风水有问题吗?”

“原本是没问题的。”

雍长殊将车转向,元酒车窗朝向刚好换到朝着小洋楼正面的位置。

她降下车窗,指了指靠近门口内侧那一排蔫头耷脑,看着半死不活的树:“庭院植物风水有三大禁忌,他们这院子就犯了两处。”

“庭院植物种植,前门不宜有枯树,枯树影响住宅地气,人的气运也随着地气旺衰运行。”

“其二,院子里的梧桐树种的太近了,而且树冠已经碰到窗户,需要修剪。”

“老话怎么说来着……树向宅则吉,背宅则凶。”

“一般来说,种在庭院的树至少要与窗户保持两米以上的距离,否则不利居住者身体健康。”

“你们张家老宅的风水就极好,你自己回想比较一下,就知道他们这宅子的风水有多不靠谱了。”

张德勋想了想,他们家庭院内绿植要比这里更多,但给人的感觉和这里却完全不一样。

张家的绿植和园景设计,处处都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而且白天会听到很多不同的鸟叫声,到处都是生机勃勃。

而且老宅的所有植物都是定期修剪,不会让树冠过于蓬大,全天遮挡住本该落在卧室窗前的阳光。

“我二叔他们应该不怎么注重风水这些。”

元酒摇头浅浅叹道:“看得出来。”

“那院子乍一看花团锦簇,到处都是长得还算可以的高大树木,仿佛要设计成一个森林氧吧的样子,但是实际上却是乱七八糟。他们院子里那排玢姬花应该是刚移植过来的,明显是不会养护,不出半个月估计就会全部死透。本来风水设计的就不太行,这玢姬花一死,宅院的地气就更是衰减,人的气运旺不起来。”

张德勋一头雾水,他对花草植物并不了解,看着那些可怜巴巴的树,摸出手机偷偷查玢姬花是什么。

雍长殊明显见多识广,对于在国内园景设计比较罕见的玢姬花也能如数家珍:“这些玢姬花应该是从国外专业培植机构买的,国内目前好像还没有专门苗圃繁育和栽植,加上这种植物自身繁育能力比较差,现在基本都是野生资源,数量并不是很多,有濒临灭绝的风险,所以普通的园艺工人不一定懂得怎么养护这些刚移栽的树。”

张德勋默默收起手机,有点自惭形秽。

和正在开车的雍长殊一比,他确实挺……普通的。

长得没对方帅就算了,关键是懂得也没人家多。

难道他真的没戏了吗?

想到这里,他就有点忧伤。

瘫坐在后排,他捏了捏拳头,思索着:往后锄头挥得勤快点儿,不知道能不能挖到墙脚?

车子开出很远后,元酒看着车窗外发了会儿呆,忽然与张德勋说道:“对了,你们家风水什么都还怪好的,但有个地方一定要改一下。”

“什么地方?”

“门锁,你们一家人的五行不是水就是火,比较适合金锁与木锁,水锁不太适合你们。”

张德勋感觉更蒙了:“???”

水锁是啥,木锁又是啥?

金锁难道要用金子做把锁吗?

元酒透过后视镜看到了他一脸的茫然,耐心解释道:“金锁不是金子做的,是指关门时必须在外部上锁的门锁。”

“木锁要麻烦一点,是指那种门关上后,外面也能打开,所以必须要用钥匙才能把门锁住的门锁。”

“你们家地下室换成这两种门锁最好。”

“水锁就是那种门关上自动上锁的一类,就是你家地下室至今没换掉的门锁。”

这个解释通俗易懂,张德勋立刻就get了。

他二话没说,当场打电话给家里的母亲,让她立刻按照元酒说的标准,找人把地下室的门锁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