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朝出宫时,令蕊对太子和肃王在朝堂上的言行很满意,尤其是太子,不愧是皇后的亲儿子,把反其道而行这招用得炉火纯青。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皇帝的眼光真毒辣。
这位表面儒雅,看上去像小白兔的太子是位权谋高手,不动声色摆平了反对的声音。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一旦涉及自身利益,这些大臣就顾不得是不是异党,拧成一股绳一致反对和亲。
令蕊又犯难,额尔烈软硬不吃,君懿有什么办法让他放弃和亲。
刺眼的阳光晒得眼睛都睁不开,百合扶着令蕊避开百官绕道出宫。
太子贴身太监前来禀告,“小人见过贵妃娘娘,太子殿下交代过,贵妃娘娘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派人传个话就行。”
“有劳公公,请公公替我谢谢太子殿下。”令蕊摘了玉手镯赏给太监,“以后还有诸多麻烦公公的事,请公公收下。”
太监收下玉镯,磕头谢恩后一溜烟跑了。
百合问:“听娘娘这话的意思,太子殿下没打算放您回去?”
“帝王心深不可测,没回到西域之前什么都不算数。”
“娘娘还是尽快回去吧,奴婢看到萧都护和高小姐跑得飞快,萧大人在后面追,别是又去跟吐蕃人打架。”
君懿虽然嫉恶如仇,可大事面前不糊涂,令蕊一点都不担心。
知远追到皇城时,翠禾跟君懿骑马扬长而去,他只得回衙门去办事。
苒苒在家搂着茶茶大哭,不许她去上学生怕她被人抢走了。茶茶看着母亲哭红了双眼,搂着母亲的脖子安慰,“母亲别哭,茶茶不离开母亲。”
容若劝说:“苒苒,你别哭了,这儿有一大家子人想办法,不可能让茶茶去和亲的。有心思在这里哭,不如去睿王府打听消息。”
苒苒擦了鼻涕眼泪,哽咽地说:“母亲说得是,儿媳现在就去二姐那里等消息。”
容若陪苒苒母女去睿王府,令蕊一回来就将早朝的情况告知母亲和苒苒,苒苒搂着女儿哭得更凶了,泪水打湿了茶茶的头发。
容若问道:“君懿和翠禾又去哪里了,怎么不见他们两个?”
“我吩咐他们办事去了,一会儿就回来了。母亲难得来一次,女儿有好多话要跟母亲说。”
容若道:“好,陪母亲去学堂看看几个孩子。”
令蕊吩咐箫剑,让五位义子暗中寻君懿和翠禾回来用午膳。
君懿与翠禾在茶楼里边喝茶边想办法,翠禾托腮发呆。
“高姐姐,我们家有那种药,也有那种药,要不你去将额尔烈约出来我给他下药?”
“那种、那种药是什么意思?杀人不见血,还是不能说话?”
君懿神秘地说:“我家老祖宗留下过断子绝孙的药。额尔烈倾心高姐姐,要不我去找药,姐姐你拿着药去对付他?”
“断子绝孙,这太缺德了吧!”
“等到他那几个狼崽子杀过来,夺你土地、抢你粮食时,你就知道什么叫缺德。你不去算了,我自己去。”
说干就干,君懿放下茶杯准备回家去找医书,不巧的是转角遇到了冤家。
“萧君懿!”额尔烈满脸横肉,阴阳怪气,来者不善。
“爷爷在此!”
额尔烈仰着头,下巴朝天,“你这小崽子有功夫在这儿闲逛,还不回去给你侄女做嫁衣!”
君懿白了他一眼,“我侄女未来夫婿才六岁,他成亲自有皇家操持,哪里需要我这舅舅做嫁衣。你爷爷我等着坐首席,喝酒就成。”
“老子知道你嘴皮子厉害,不过不管用了。老子娶萧小姐,定会让你坐首席的。老子用了再给老子的儿子用,这首席你坐定了。”
翠禾猛地拂了茶具,指着额尔烈的脸怒吼:“你说谁,你撒野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君懿目眦尽裂,眼里透着血光,“敢侮辱你爷爷家人,你活得不耐烦了。”他随手抄起凳子砸了过去,额尔烈肥厚的大拳头打穿了凳子。
翠禾忍无可忍,果断拔剑出手,李温等五人迅速出手,一时间茶楼打成一团,桌椅杯碟满天飞。
君懿与额尔烈对峙,打得十分精彩,上蹿下跳,快如闪电。
想来这样打来打去没意思,君懿递了个眼神,然后故意输给额尔烈。额尔烈用剑抵着君懿的喉咙,“萧君懿,你还是败给老子了。老子今日非宰了你下酒不可……”
君懿眨了眨眼,翠禾上场了,“吐蕃王手下留情!王子的武功天下第一,小女子佩服,求您高抬贵手放了我小叔子,我给您赔不是。”
额尔烈哼了一声,“高小姐要怎么给本王赔不是?”
“我给王子斟茶倒酒,请王子消消气。”翠禾一脸的和气,百般讨好。
“只要高小姐陪本王子一天,本王子就放了这小子。”
翠禾道:“那得换个地方,这里已经不成样子了。”
“地方随便高小姐挑选。”
“望月楼,王子去望月楼等我,我回去收拾打扮一下。”
“行,本王就押着这小子,不怕高小姐不来。”
翠禾双手抱臂问:“王子担心本小姐会失约吗?”
额尔烈回答:“本王不担心高小姐,只是这小子惯会耍花招。”
“看来本小姐的信誉在王子这里行不通,这样吧,容我跟他交代几句话。”
“高小姐请自便。”额尔烈收起剑,信心满满的样子。
翠禾将君懿拉到一边,“有什么话快说。”
君懿附耳说了几句,翠禾马上就明白了,“请王子去望月楼等我。”
茶楼被砸得稀巴烂,老板跟官差哭诉自己的店被砸得没办法经营,官差道:“店家计算下损失送到睿亲王府,会有人赔你损失的。”
李温护送翠禾回去,其余四子持剑保护君懿,他们被额尔烈押去了望月楼。
君懿双手插兜,大摇大摆去了望月楼,他翘着二郎腿,嗑着瓜子,坐等翠禾来救他。
箫剑将茶楼这边的情况告诉令蕊,令蕊不敢惊动母亲,“我跟苒苒去看下媛媛郡主,母亲帮我看下孩子,要是午饭时我们没回,您跟孩子们自己吃吧。”
“嗯,去吧。”
令蕊带着苒苒赶去萧宅帮助翠禾,苒苒回到家时,她房里已经被翠禾翻得乱七八糟。
“翠禾,你在找什么?”
“那个…我在找那个…君懿说要那个断子绝孙的药,给额尔烈用的。”翠禾像看到救星一样,“苒苒你们来得正好,快去帮我配那个药,我还得梳妆打扮。”
“你先去梳妆换衣裳,我们制药。”令蕊将翠禾推出门,苒苒看着令蕊一脸的茫然。
她有些胆怯,“二姐,我不敢,那药威力太大了。”
“谁让你用那个药了,将那催情药和致幻粉混合了,给他来份大餐。”
“二姐,我还是怕,我不敢。”
“放心,万事有我担着呢。动作快一些,翠禾还等着呢。”
令蕊推了推,苒苒不情愿地找出药瓶子,将两种药粉混合在一起,掺药粉时她的手抖个不停。
这样的大场面哪能少得了看戏的人!令蕊命人去告诉顺诚,额尔烈抓了君懿,在望月楼羞辱翠禾,引诱顺诚去看好戏。
令蕊为翠禾做了万全的准备,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翠禾急吼吼地出门了。
望月楼门口,翠禾左手提着裙子,右手执美人扇半遮面,走一步扭三扭,在额尔烈侍卫的引导下上了楼上的雅间。
翠禾也不进去,斜靠在门口,显得身材修长又妩媚。“吐蕃王有礼了。”
额尔烈笑呵呵的,语调都变柔和了,“高小姐快请进。”
君懿翻个白眼,傲慢地不得了。
额尔烈碰了碰君懿那不安分的脚,“你小子去给高小姐倒茶。”
君懿冲洗杯子,给翠禾倒了杯茶。翠禾将茶杯凑到鼻子前嗅了嗅,“这是什么茶,茶香都淡了。”
“快去换了。”额尔烈又推了君懿一把。
“等着啊。”君懿不耐烦地丢下几个字,捧着茶盘去门口倒腾。
翠禾甩了甩手帕,“哎,不用了。今日本小姐亲自给王子泡茶,让他们都退下。”
“萧君懿,今日算你小子走运,老子看在高小姐的面上饶了你。赶快滚,别打扰老子!”
君懿将茶具塞给翠禾,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嫂子悠着点,可别对不起我二哥。”
翠禾嗯了一声,撩了撩头发,装模作样地进屋泡茶。李温等人退到楼下等消息,额尔烈的人退守在雅间门口。
翠禾低头烹茶,额尔烈注视她眼睛都不眨一下。“高小姐将门虎女,为什么嫁给萧知远那文弱书生!我轻轻一拧,他的手就断了。他哪里配得上高小姐!”
翠禾甩了甩手绢擦泪,“王子还说呢,当初说好带我去享福,然后一声不响就走了。等我病好去找你时,他们说你早就出城去了,男子都是负心汉。”
翠禾的哭腔简直绝了,我见犹怜。
额尔烈连忙哄着,“过去的事就不提了,现在还来得及。高小姐,我就稀罕你呢。”
翠禾的扇子重重敲在他脑袋上,“稀罕什么,王子稀罕我怎么不来找我!还要娶我的女儿,口是心非,见一个爱一个。”翠禾说着说着一巴掌拍在他脸上,额尔烈很喜欢翠禾身上的香味,一点不生气,反而很受用。
茶炉咕噜咕噜的响,翠禾拿起抹布包好提手倒茶。
“这第一杯献给王子……不,还是我自己尝尝吧!”翠禾撅着朱唇将茶吹凉,缓缓喝了下去,然后用洁净的手绢擦净茶杯内侧,又倒了一杯茶,双手奉给额尔烈。
额尔烈闻着翠禾身上的奇特香味心里痒得如猫抓,他捧着茶杯递到翠禾嘴边,“高小姐再吹一吹,有些烫。”
翠禾轻轻吹了吹,又拿起美人扇扇了几下,“现在不烫了,请王子品尝我的烹茶手艺。”
额尔烈瞄了翠禾一眼,眼神躲闪,似乎在防备她。翠禾高举起茶杯,睥睨眼前之人,慢慢将茶倒在地上,眼神尽是不屑。
额尔烈见翠禾生气了,反倒赔笑脸,“高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茶味清淡,美人当配美酒。来人,上好酒。”
“不,本小姐只喝西域的葡萄酒。”翠禾冷冷地回了句。
额尔烈大手一挥,“来人,上葡萄酒,要最好的葡萄酒。”
翠禾托腮,爱搭不理的样子。额尔烈似乎犯贱,对翠禾这副傲慢模样爱极了,卑微地讨好她,“高小姐消消气,美酒马上就来了。”
殷红的葡萄酒散发出令人沉醉的香味,额尔烈亲自斟酒,“高小姐请…”
“本小姐倒的茶你不喝,谁知道这酒有没有问题。”翠禾拨弄自己的发髻,继续装清高。
“高小姐说哪里的话,我先干为敬。”额尔烈一口闷,“啧啧,真是好酒……”
翠禾接过额尔烈手上的酒杯,用粉红手绢擦净,自己倒了杯酒品尝,“这酒确实不错,王子得多喝两杯。”
翠禾说完又抖了抖粉红手绢,将酒杯擦净,倒了杯酒,亲手喂额尔烈喝,那温柔的眼神简直融化了他的心。
额尔烈一口喝尽,翠禾又倒了杯酒,被额尔烈一把抢了过去,“高小姐的酒甚是迷人……”
“迷人那就多喝几杯。”翠禾倒酒与额尔烈碰杯,额尔烈一杯接一杯的喝,翠禾却始终不动。
眼看额尔烈喝上头了,翠禾趁机在酒里下了药,又接着灌他……
君懿与李温在斜对面的角落里等得着急,“李温,你舅母怎么还没出来,也不知道她得手没有。”
“应该快了吧!舅母那么聪明,应该不至于……”
“万一你舅母没成功,舅舅我准得被赶出家门。”
李温道:“舅舅,要不我去看看。”
“哎,他们出来了,我们赶紧撤,别一会儿引火上身。”君懿带着李温从另一侧匆匆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