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澈严肃道:“这种事情可大意不得,曾经有个书生,只是夸奖了前朝一个大儒的文章,被人举报,扣上了谋反的罪名,株连九族。”
沈鹿溪道:“这不是文字狱吗?这是不对的,不能因为无心之言就杀人全族吧?”
沈澈道:“臣不言君之过,咱们也管不了这么多不平之事,管好自己就行了。”
沈鹿溪道:“我懂的,不过幸好你不混官场,要不然也是个碌碌无为之辈。”
“怎么说?我有这么差劲儿吗?“
沈澈很受伤,他觉得自己还行吧,就算到了官场,也会为民做主,做个清官。
沈鹿溪:“你心里没有坚持正义的勇气,只想着明哲保身,年轻轻的失去了锐气,将来到了官场,见到不平之事,你敢仗义执言吗?
作恶的要是你的上司,甚至是皇族勋贵,你是不是就退缩了?
阿澈,你还是不要科举了,以后就在家里安安生生陪着我做生意,咱们赚多多的钱,日子一样过得好。”
沈澈反思自己,真的遇到这些事情,敢仗义执言吗?
他是有心科举的,每天晚上熬夜苦读,不都是为了有朝一日一鸣惊人,站在高处,最终和那人对峙,讨个公道的吗?
沈三郎道:“小鹿,别这么说阿澈,别说是他,就是咱们见到当官的不也是腿软吗?
当官的有几个为了百姓做主的,都是为了捞钱。”
沈鹿溪笑了:“三哥是会说大实话的,好了,不说这些不开心的,马上油菜花要开了,三哥能找到养蜂人吗?
咱们弄几个蜂箱来,自己养蜜蜂,而且蜜蜂授粉,还能提高油菜产量,一举数得。”
“我知道咱们大舅村里有养蜂人的,明儿我去买点儿回来。”
“好,辛苦三哥了,咱们回去吧。”
沈鹿溪他们刚走,草丛里冒出一个人来,竟然是宋老二,他嘿嘿一笑,这次看她老沈家怎么死。
她敢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告到官府不仅有赏银,还能出口恶气,,一举数得。
自从这个死丫头回来,宋老二觉得自家的倒霉事儿层出不穷,就连大哥大嫂都开始不安分了,老娘都压不住他们, 他们有分家的打算。
没有大哥两口子给家里当老黄牛,宋老二的日子根本过不下去。
宋翠儿还能找个人家嫁了,好歹吃喝不愁的,他总不能一直啃老娘,老娘啃大哥两口子,现在有点儿啃不动了。
想着自家老宅被沈鹿溪给住了,宋老二后知后觉,自己肯定被沈家给骗了,放弃了家里的老宅。
可是这事儿沈家做的是阳谋,他自己甘心跳下去,事后算账都没有借口的。
宋老二是恨死了沈鹿溪一家子,这次去砖厂干销售,第二天就把他给开除了,答应给他的二十文钱也没有给,因为他根本没有去找客户,沈三叔一点儿面子不给他留,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轰走了。
沈鹿溪还不知道这些事儿,孟三叔管技术,沈三叔管着工人们,加上大哥和亲爹帮忙, 砖厂生产是没有问题的。
接下来就要看销售们的能力了。
沈鹿溪回到家,后院传来二婶的叫骂声,那一群公鸡又打架。
过去道:“二婶,别生气了,都杀了吧。”
“都杀了?这么多呢,都杀了咱吃的完吗?”
“不会自己吃啊,要卖掉的,给二婶你一门生意,二婶想不想要啊?”
“当然想了,小鹿你的生意肯定赚钱了。”
“那好,让二叔和三哥,四哥都回来,烧水杀鸡。”
一百多只公鸡都杀掉,足足耗费了一个多时辰,那些漂亮的鸡毛沈鹿溪都攒下来,洗干净晾干,可以做鸡毛掸子和鸡毛毽子。
鸡浑身都是宝的,沈鹿溪把一半儿的鸡做成整只的烧鸡,在灶台上焖一夜,第二天软烂脱骨,香嫩可口,闻着味道都让人流口水呢。
剩下的一半儿分割成鸡腿,鸡翅,鸡胸,鸡骨架,鸡胗,鸡心,鸡爪等内脏都分开了,用调料腌制一夜,第二天裹上面粉,做炸鸡卖。
鸡心,鸡心,鸡脖子,鸡爪这些内脏下脚料也卤了,做下酒菜最合适不过。
每一样给华师父和陈老送过去,让他们尝尝,配上二两小酒,给个神仙都不换。
村里人整晚上都睡不着,做梦都馋的楼口水,孩子啃着爹娘的脚丫子,当鸡肉吃,早起一顿哭,挨了一顿揍就老实了。
一大早起来,沈五郎和小伙伴们要去推销砖,帮着父母一起把东西运送到了镇子上,熟练的支起了摊子,开始卖烧鸡,卤鸡杂,还有炸鸡。
鸡肉镇子上的人都吃过,可是这么做的鸡,还是第一次见呢。
沈鹿溪让二婶起锅烧油,先卖炸鸡,这个香味儿最霸道了, 没有谁能抵御炸鸡的诱惑。
鸡胸肉做成炸鸡柳,最适合孩子们吃的。
鸡腿炸好了,放在竹篮子里,沈鹿溪开始吆喝:“炸鸡了,外酥里嫩的炸鸡腿,晚了就没有了,一份只要十文钱,十文钱一个大鸡腿了。”
不少人围过来,道:“姑娘我认识你,之前卖杏干儿的,现在怎么卖炸鸡了?”
沈鹿溪笑眯眯道:“应季的食物,有什么卖什么,家里的鸡长大了,舍不得吃拿出来卖。
大哥既然认识我,就应该知道,我沈鹿溪做出来的东西,没有不好吃的。”
“那是自然,饭团我也经常吃的,现在怎么不卖了?”
“粮食涨价了,没法卖啊,大哥,炸鸡要不要来一份?”
“来一份吧,我给沈姑娘你开开张。”
“好嘞,送您一对鸡翅。”
二婶王玉兰用油纸包起来递给他,大哥当场咬一口,咔嚓一声,露出白生生的鸡肉,香味儿更浓了。
“好吃,我也吃过不少鸡,第一次吃这么香的,这骨头舌头一舔就掉下来了呢。”
他的吃相让众人馋了,但是十文钱的价格也吓退了不少人,十文钱能买一斤粟米,现在粮食涨价,谁的日子都不好过了。
“有小鸡腿,就是鸡翅根儿,味道也很好,只要五文钱啊,还有整只的烧鸡,三十文一只,物美价廉 ,您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过了这个村儿明天就没有了,家里就这么多只鸡,都杀光了。”
她小嘴叭叭的一顿吆喝,不少人意动,三十文钱一只鸡确实不贵呢,尤其是尝过之后,更是毫不犹疑的掏出钱包,这烧鸡简直太好吃了。
现在做鸡都是炖鸡汤,要不就是生炒鸡肉,很少有做成烧鸡,卤鸡杂的,炸鸡更是挑战大家的味蕾,吃过就忘不掉这个味道呢。
不到中午,烧鸡卖的差不多了,炸鸡卖的更快,已经见底了,唯独卤鸡杂没有人问津,现在的人还是喜欢吃肉的。
鸡爪,鸡脖子,鸡头没什么肉,鸡胗,鸡心等内脏讲究的人都不吃。
沈鹿溪喜欢吃鸡胗,鸡心和鸡肝不怎么喜欢的,前世她喂猫,都喂给猫咪吃了。
二婶又高兴有发愁的,烧鸡,炸鸡卖完了,可是卤的这些东西怎么办?
“小鹿,要不拿回去给村里人分一分?不能浪费啊。”
沈鹿溪道:“二婶,你就不懂了,这些才是真正赚钱的好东西,时辰不早了,咱先去吃饭吧。”
“好吧。”
二婶和二叔可以饿着,但是不能饿着小鹿,沈鹿溪带着他们到了镇子上最大的酒楼,也是独此一家,叫福荣酒楼的,老板姓马,马福荣,这个名字是不错,但是凑在一起,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沈鹿溪也见过一次,开粮店的郑员外告诉他的,长着一张长脸,很好认的。
福荣酒楼卖一些家常菜,没有太出色的,毕竟镇子上小地方,太贵的菜卖不动的。
这个镇子也就能养活起一家酒楼,不像是县城,半条街都是酒楼,还有竞争力,有钱人多。
“几位,吃点儿什么?”
沈鹿溪道:“先来两个凉菜,一荤一素,一壶酒,我们先吃着,主食要米饭,烧两个肉菜,等我们喝完了酒再上。”
“好的,凉菜马上就好,您稍等。”
“那个,伙计,我家自己卤的鸡杂,没有卖完,在你们家店里自己吃可以吗?该上的菜继续上,可以吗?”
自带一个菜而已,很多客人也喜欢自带酒水,伙计点头道:“可以啊,小的给您拿个盘子来,方便您盛菜。”
“多谢,这个伙计态度真不错,你们东家也是个实在人。”
“姑娘看的真准,我们东家人很好的,小的给您沏壶茶。”
“多谢了。”
凉菜酒水送过来,二叔二婶有些不自在,他们第一次在酒楼吃饭呢。
沈澈给他们摆放碗筷,倒酒夹菜,两人渐渐放松一些。
沈鹿溪道:“二叔,阿澈,尝尝鸡爪,这可是美味,一般人不知道鸡爪的好,吃一次就忘不掉这个味道了,那些乡亲不识货,都便宜咱们自己了。”
酒楼除了他们,还有四五桌子食客,看他们吃鸡爪,还嗤笑,结果看沈鹿溪吃的太享受了,给看的馋了。
“小姑娘,鸡爪子而已,有那么好吃吗?”
“当然了,送您一只尝尝吧,总不能我吃着您看着啊。”
其他客人也起哄:“给我们也送一只呗,别那么小气,看你也吃不完的。”
沈鹿溪给每一个桌子上送一份,一只鸡爪,半只鸡脖子,鸡内脏一点点,也就尝尝味道。
这些东西当下酒菜最好吃了,和花生米一样,属于消磨时间,慢慢品的美食。
沈鹿溪嘴角挂着自信的笑,前世鸡爪卖的比鸡肉都贵,不要小瞧它的魅力。
果然,吃过的都觉的不过瘾,不好意思白吃她的,道:“小姑娘,你这个鸡爪卖不卖?多少钱?卖我一份行吗?”
“可以啊,我也吃不完的,不过价格有点儿贵,一份三十文钱。”
“这么贵?能点一盘儿肉菜了。”
沈鹿溪道:“一只鸡就两个爪子,一只鸡脖子,您想想,一盘子要杀几只鸡?”
“也对啊,三十文就三十文了。”
一份也就五六只鸡爪,两个鸡脖,其他鸡杂放两只,卖的价钱竟然比得上一只烧鸡了。
沈二叔想说话,被二婶怼一下,不让他张嘴,小鹿来这儿吃饭,不仅仅是享受,而是为了卖卤鸡爪呢。
能来这里吃饭的,都不在乎三十五十文钱,一会儿就卖了一大半,吃的赞不绝口。
掌柜的冷眼看着,等他们吃完了,要结账走人,掌柜的过来道:“姑娘,怎么称呼?”
“姓沈,安溪村的,掌柜的喊我小鹿就好,借您的地方卖了东西,我送您两份儿,您留着喝酒当个下酒菜。”
这姑娘懂事儿,会做事儿,掌柜的脸色好一些,道:“姑娘,你怕不只是只为了卖东西吧?”
沈鹿溪笑了:“您老睿智,也是想和您合作,您看我这卤味儿放在您店里卖?能赚钱吗?
一份儿我给您让五文钱的利润,不多,就是给您添个菜。”
“确实不多。”
沈鹿溪道:“当然了,您也可以涨价,毕竟物以稀为贵,一只鸡也就两只脚,一个脖子呢,总不能为了吃鸡爪子,让人家长出四只爪子来吧?”
“哈哈,那不是成妖怪了?我和东家商量一下。”
“好,这是我二叔,二婶,你家要是觉得可以卖,他们会给你们送过来,不过养好的鸡不多,每天只能限量销售。”
“正好涨价。”
掌柜的也是奸商,和沈鹿溪心照不宣,两人露出一样老奸巨猾的笑容来。
卤味儿还剩下不少,沈鹿溪没有带回去,送给郑员外一些,然后去了镇长家。
现在的镇长是新选出来的,姓陈,叫陈万友,和陈老祖上还能攀攀亲戚,祖上也是陈家庄的,后来搬到镇子上住,开着一个油坊,一个杂货铺,勉强算了员外老爷。
沈鹿溪借着陈老外孙女儿的身份,顺利见到了这位陈员外,不到四十的年纪,瘦长脸,小眼睛山羊胡子,很精明的长相。
“沈姑娘,久闻大名啊,快请坐,陈老最近身体还好吗?”
“和我师父每天下棋,教导村里的孩子们读书,精神饱满,身体健康,非常好的。
陈员外惦记我干爷爷,我会和他说的。”
“有劳沈姑娘了,今日来找我,所为何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