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黎不知雪是夜里几时停的,外面落雪无声,她从下车到家都在季冉怀中睡得昏昏沉沉。
第二日醒来地上薄薄一层积雪,远远达不到上次大雪封路的地步,外间的温度却是越来越冷了。
“还有半个月过年。”季冉在玄关处换鞋,忽然提了一句。
温黎愣了一下,瞬间明白他的意思,是在问她年在哪过。
她拿起衣架上的羽绒服递给他,“过年就过年呗,又不是没过过年,还老了一岁。”
季冉接过羽绒服,顺带着将她拉进怀里,不穿衣服,反而拿脸蹭她的脸,“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温黎被他的碎发蹭得痒痒,躲着他的动作笑。
季冉一下子明白,她在逗自己,反而蹭得更起劲。
一时间两个人像是孩子般在玄关处闹开。
最后还是温黎怕季冉上班迟到,主动给些甜头,吻了吻他,又被季冉趁机反吻回去。
温黎脸蛋娇红地推着穿好羽绒服的季冉出门,“还有半个月的时间,怎么过我们回头慢慢商量,你先去上班,路上小心点。”
季冉得了希望,上班的时间越来越近,磨蹭着摸了摸她戴着婚戒的手,心头火热的离开。
好不容易送走季冉,将碗筷放进洗碗机,又拿了一堆零食坐到电视前看起季夫人推荐的电视剧。
至于衣服,季冉昨晚已经放进洗衣机洗好晾好。
内衣还是季冉手搓的。她还记得季冉第一次手搓时,耳朵尖尖红红的样子,她当时笑得放肆,准备接过自己来,他还羞恼地将她推出洗衣间,自此这个活就成他的了。
这么大房子的卫生更不是她的活,本来就有家政上门定时打扫卫生,所以来后温黎只有厨房的活计。
厨房的活还是温黎想自己做饭吃,更想养养季冉的胃。
温黎看得入神,手上的芒果干咬了一口半晌没再动,等到剧情里男女主经过一个甜蜜小高潮,才叼了手上的芒果干继续吃。
茶几上的手机铃声响起,温黎拍了拍手上的糖霜,拿起来一看,是季冉打来的,还有几条信息,她刚刚看电视都没察觉到手机的震动。
“刚刚有在干什么吗?”季冉的声音传来,背景音很干净,应该是找了个安静的地方跟她通话。
温黎眼睛还落在电视上,季冉现在巴不得把她系在裤腰带上,一天几通电话,时间一长不接,他都会担心她是不是不舒服或者发生了其它意外情况,温黎没患上被害妄想症,他倒是替温黎患上了。
温黎睇了一眼客厅的监控,“我干什么你看看监控不就知道了,在家里能出什么事?”
温黎不理解季冉的这些担心是怎么来的。
“我尊重你的隐私。”季冉听出她的放松,他整个人也跟着放松。
“都洗内裤了,还有什么隐私可言。”温黎说出得话过于劲爆,季冉听着老婆的声音太过放松,猝不及防呛咳出声,楼梯间里都是季冉的咳嗽声,带着空气的震动,反馈进电话,传递给温黎。
“怎么这么不经说呢!”电视里男女主角生死情深,温黎却是噗嗤笑出声,越笑越欢。
季冉停了咳嗽,指尖搓了搓眉骨,那点子担心和尴尬也在老婆清越的笑声中弥散。
等到温黎的笑声缓下来,季冉轻声,“昨晚落了雪,路上结了一层薄冰,有不少人滑倒,出了车祸进院。”
温黎将电视剧按了暂停,“那你怎么样?”
“我没事。”季冉胸腔发热,你关心的人也关心着你,处处有回应,这种感觉真的很美好,“中午别来送饭,我吃食堂。”
温黎却是拿开了手机,开了外音后搜索了软件,下了订单,“我不出去让你担心,我找了人送餐,做好了让人送给你。”
“要不要?”温黎的声音上翘,像是在钓着鱼儿。
“要。”鱼儿也不负她望,就这么直勾勾的上钩了。
温黎似乎听见那边有叫季冉的声音,“还有事吗?没事的话你先忙吧。”
季冉这边确实有新病人,腻歪到现在浪费许多时间,季冉不得不加快语速,”晚上有个聚餐,晚点回去,你好好用餐,早点休息,我随时报备。”
哪是你随时报备,明明是想我随时报备。
不过这样的天,温黎也确实担心季冉在外,“那你记住报备啊!”
等到听到一声好,温黎主动挂了电话,她要是不挂,季冉可不会主动挂。
温黎挂了电话,又点开电视剧继续看,等到处理食材时,温黎抽空想了下季冉会跟谁聚餐,同事还是朋友。
当然她不是怀疑季冉对她有什么隐瞒不忠,纯粹是季冉这次没有缠着她去,让她产生了点好奇心罢了。
也就想想很快被抛诸脑后。
晚间,温黎保养好皮肤后,手机上传来一张照片,一桌子的饭菜看起来还不错,桌上能看见的人,她一个都不认识。
“说,饭桌不拍全了,你是不是心虚什么?”温黎敲敲打打语气颇为胡搅蛮缠,打完手上护肤的动作继续,半挂的拖鞋一翘一翘的在脚尖晃悠着,一看就根本不担心。
季冉在说笑着吃菜喝酒的朋友间显得突兀,因为他既不喝酒,也不吃菜,一进来就开始抱着手机拍照,垂头拿手机敲打着信息。
“赵老师,你看看季冉,一来就在那发消息,要不是知道他单身还没结婚,我还以为他在跟女朋友或者老婆报备呢!”
同学的话惹得一桌人笑望向季冉,季冉没有等到消息,暂时放下了手机,只是淡然的笑着,也不回应那位同学的话。
同学们都知道季冉心思不在情爱上,不然凭这优质的条件孩子都出生了,打趣季冉也打趣不出朵花来,大家说说笑笑起其它事。
主要还是围绕着桌上的一个中年人。
要是温黎在这,一定会认出这人是谁,那位在医院住了一段日子的赵老师,是季冉在国外上大学时的恩师。
赵老师单身至今,前年回国内大学任教,在这个城市没什么亲人,生日这天,能来的同学都会尽量来给他庆生,国内国外天南海北能赶来的凑一桌,都是医学界的精英,能聊的话题很多,也是一次交流的机会。
至于上次医院没什么人来,是赵老师刻意没让人知道,知道的也不让来,温黎才有种赵老师孤苦的印象。
生日大家都知道,所以赵老师还是得承受着热情。
季冉尽管有些小心思,来还是一定要来的,只是顺便跟老婆隐藏了参加什么聚餐罢了。
季冉随着大流说祝福,赵老师病刚好,不宜迟休息,十点不到聚餐结束。
喝酒的叫了代驾,季冉没有喝酒,送人的活转到他身上,这本也没什么。
“这是谈女朋友了?”赵老师虽是单身汉,但一句话就点到重点。
季冉开车的手很稳,完全没有因为这句话乱了心 ,内心的某处甚至被悄然撬动,有些话不吐不快。
季冉压了压冒出的一角,但是没有压住,“老师怎么知道的?”
赵老师笑着点了点车前的摆设,一个粉嫩嫩的小熊,“上次可没有,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也不喜欢这东西,能摆在这的,想来是重要的人,而且饭桌上你明显的心不在焉。”
那个捧着爱心的小熊是温黎买零食送的,拆零食时顺手摆在那儿,跟他的风格确实不搭,不过能上他的车也只有少数几人,最近更是只有老婆,别人没来得及发现罢了。
温黎怕是也没想到他会丝毫不犹豫的承认。
“老师观察的仔细。”
赵老师瞥了他一眼,不知道说什么,这不是昭然若揭吗?
饭桌上不说,他还以为季冉会狡辩几下,没想到就这么直白承认了,赵老师没有感觉到丝毫成就感,不过他为自己学生找到喜欢的人高兴。
赵老师是有分寸感的人,他觉得季冉想要瞒着,那他就不再深问,不过还是说了句祝福,“把握住幸福,老师为你高兴。”
“谢谢老师,也希望老师找到中意的人。”季冉唇线绷不住的上弯,心情很好。
“老师一大把年纪了,算了吧。”赵老师话虽是这么说 ,脑海中倒是有个人影,模模糊糊,并不清晰,总归是留下点不一样的印象。
“怎么会?”季冉说完手机铃声响起,路上车不多,季冉看了看身边的老师,伸手开了免提。
赵老师没当回事。
“十点了,还没结束吗?”温黎的声音因为困倦发软。
赵老师是敏锐的,所以从中听出点不一般的亲昵,他觉得不该听下去,可是他的学生偏偏开了外放免提。
“快了,送完人回去,就回来。”季冉声音很温柔,像是在哄着对面。
这是赵老师不曾听过的。
“开车呢?那不说了,你慢慢开吧,别急,路上注意安全。”一听他在送人,温黎瞬间清醒不少,也不敢随意说话,说完不等回答急急挂了电话。
电话挂上,车子也差不多到了赵老师的小区,两人都没再说话,跟过往有些区别。
要下车时,赵老师不知出于什么心思问了一句,“刚刚是温妈?”
“是啊,老师,她总是这么担心我。”季冉温笑着。
赵老师点了点头,迷糊的影子碎成点点废墟,“回去的路上慢点。”
“好,那我走了,老师。”季冉见赵老师挥挥手,发动汽车离开。
赵老师站在路灯下,看着学生的车远去,有点惆怅,又有些惊愕。
他怎么都不会想到学生会跟大自己将近二十岁的女人纠缠在一起,看样子还乐在其中,难舍难分。
“差点闹了笑话。”赵老师苦笑着挥散最后一点遐思,转身上楼。
季冉成功解决一个忧患,眉眼一直疏朗着,没有喝酒,却像喝酒一样兴奋。
温黎被抱醒时,眼睛都快睁不开,也不忘在他身上蹬上几脚,“发什么疯?喝酒了?”说完在他毛衣间嗅嗅,除了他身上清爽的香气,并没有酒味。
“没喝酒,你发什么疯?”没闻到酒味,她更费解。
“我都开车送人了,肯定没喝酒,睡迷糊了?这也不记得。”季冉轻笑着,觉得她这闻闻,那嗅嗅的模样很有趣。
“你还知道我睡迷糊了,刚睡着你就将我作弄醒,很好玩?”温黎彻底睁开眼,仰在他怀里瞪他。
“不好玩。”季冉不假思索地摇头,碎发随着摆动,看得温黎想摸摸,好在是忍住了,不然季冉见她不生气,更肆无忌惮。
”你这是遇见了什么好事,大晚上的心情这么好!”温黎打了个哈欠,狐疑地看着他。
“今晚我老师生日。”季冉摸着她柔软的发,突然出口,等着她反应。
“哦,所以你去参加你老师的生日聚会?”温黎跟季冉老师真谈不上熟,更是有一段时间没见,听到他过生日能有什么大反应。
季冉摸她发的手却是更温柔了,眸光能揉出水来。
“嗯,去参加生日聚会,没跟你说具体,你不会不高兴吧?”
温黎怎么觉得这话茶里茶气,阴阳怪气呢?
她避开季冉的手,也不再躺着,坐直身子,盘着腿,跟他在床上各占一方,“季冉你在试探我?”
这要是听不出来,她得多笨。
“老师住院期间,你变化太大。”季冉不愿各占一方,靠近她盘着腿面对面,小腿抵着小腿坐着,说得还挺委屈。
“那是我开始自我觉醒,跟你老师没关系。”两人现在已经结婚,完全没必要再掺和进季冉老师,温黎肃着脸掰扯清楚,“还有什么?今天咱们必须掰扯清楚,省得以后你再想这想那。”
季冉好像信了,忽然又抛出个问题,“我以前还觉得你喜欢过我爸,你说这是我的错觉,还是真的?”
所以你跟原主疏远也有这个原因?
温黎没想到的原主瞒过了爱慕对象,爱慕对象的夫人,爱慕对象家的佣人,就是没瞒过暧昧对象的儿子。
这必须不能承认啊,又不是她的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