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萧茕起了个大早,简单吃了几口便准备出门去了。
福叔站在门口,给萧茕系披风带子。
一打开门,风卷着一地的雪扑面而来,萧茕抖了抖,只觉得寒气都快要渗进骨头里,他伸了个懒腰,看到陈清明倚在门外的墙边,身上已经落满了雪花。
“什么时候来的?冻坏了吧。”
萧茕问完后知后觉觉得自己似乎问了句废话,他们在北疆打仗的时候,几乎每天都比现在的长安冷。
“不冷的,萧大人。”
陈清明拍了拍身上的雪,看着萧茕一瘸一拐的准备从台阶上走下来,他赶忙上前几步扶萧茕。
“不碍事,没受伤,就是跪的有些久,腿麻了。”
萧茕笑了笑,手扶在陈清明的胳膊上,慢慢的下了台阶,朝着城外工匠报名的地方走去。
雪地里深深的两道脚印,很快被呼啸而来的雪花填满,随后被淹没在一片白的雪地之中。
走了大约一盏茶的工夫,隔了老远便看到报名的地方人头攒动,即使从天上落下来的雪越来越大。
“今日已是最后一天了,人居然还有这么多,只能都先记录下来然后再回去慢慢筛选,这么多人,怕是筛选的人都挑花了眼。”
陈清明小声的说道。
“都登记着吧,等全部登记完了我亲自来挑。”
萧茕站在那看了一会,余光突然发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外,姜芜提着一个食盒慢慢向前走着。
似有所感,姜芜停下脚步,抬起头,看向萧茕的方向。
她眼睛一瞬间弯了起来,嘴角也不自觉的上扬,想向他招手却怕被人看到,于是犹犹豫豫之后又放下了不安分的手。
萧茕想起,这是去牌坊的路,她应该是要去找陈灿,也不知道她给陈灿准备了些什么好吃的。
他突然有些嫉妒陈灿。
姜一突然拍了他一下,萧茕回过神来,再抬头看去,姜芜又再次隐匿在人群之中了。
“走吧。”
他撩了撩身上的披风,转身朝着队伍起点走去。
另一边,姜芜拐过了街角,往前几步敲了敲门。
门“吱呀”一声打开,有小厮逮着姜芜入内。
姜芜走在小径上时,瞧着四周的假山流水,还有走前她曾经浇过水的花架,有些恍惚。
她好像许久没来过陈灿这了,许多地方和她走之前早已截然不同。
姜芜随着小厮上了楼,脚下的木质楼梯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姜芜稍稍用力跺了一下。
“这楼梯该修修了,不然不出三天,就会塌的。”
她开口道。
那小厮应该是知道姜芜有些真本事的,更何况陈灿走前也跟下面的人交代过了,只要不涉及牌坊,其余姜芜说的一切下面人都是无条件遵从。
他把头低了低,低眉顺眼的答道。
“是,小的记下了。”
陈灿不在,姜芜坐在屋里的椅子上,小厮给姜芜泡了杯茶,得知姜芜没有其他的需求后,便安静的退了下去。
姜芜浅尝了一口茶,是江南来的好茶,看来陈灿最近的日子过的还不错。
但就是...
姜芜转了转脖子,这屋里似乎被脏东西盯上了。
她站起身,四处转了转,随后目光落在一把匕首之上。
那匕首通体黑亮,被这样随意的被陈灿扔在一旁的桌子上,闪着寒光的刀刃在日光下晃着姜芜的眼睛,直直的指向她。
姜芜向前走了几步,离那放着匕首的桌子近了几分,她袖口中断了刃的匕首突然呜呜的震了起来。
不过是须臾之间,那通体黑亮的匕首便腾空而起,刀尖冲着姜芜直直的飞来。
姜芜正想抬手阻挡,却感觉到自己揣在袖口里的那把已经断好刃的匕首正在嗡嗡作响。
是肃杀之气。
她与这匕首无冤无仇,这匕首居然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想杀了她。
姜芜站在那里,袖口里的断刃匕首飞出,与那通体黑亮的匕首撞在一处,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姐姐,你在干什么?”
陈灿刚从楼梯上来,站在楼梯口,看到姜芜站在桌子前,旁边躺着那把黑亮匕首,她开口问道。
“这匕首,你是从哪寻来的?”
姜芜微微蹙眉,蹲下身捡起那把匕首,她微微动用了些灵力扫过那把匕首,上面的黑气散了。
“有个赌徒拿来给我赊账的,说这是他家祖传的东西。我今日刚约了位大师过来给我掌掌眼,看看这匕首值几个钱。”
陈灿快走几步,语气有些急切的问道。
“怎么了?”
姜芜松了口气。
“没事,这匕首乃是大凶之物,我刚刚在这匕首上至少感觉到了四个穷凶极恶的魂魄,有生前奸淫掳掠的淫贼,有孤注一掷的赌徒,有杀人越货的劫匪,有贪污受贿的官吏,皆是作奸犯科之人。”
“他们带着怨念被人杀死,魂魄又被强行束缚在这匕首之上,若是无人发现,你的气运会被这匕首一点点吸走,牌坊倒了都是轻的,重可使你家破人亡。”
陈灿愣了愣。
“那我...怎么办?”
“不怕,我来了,断没有让它再继续害人的道理。”
姜芜从袖口中掏出那把断刃。
“很早之前便想送你的礼物,战场上断过刃的匕首,虽然彼此效忠的帝皇不同,但上面沾染的皆是忠烈之士的血,远远不是这种穷凶极恶之徒可以比的。”
说罢姜芜敲了敲那把黑亮的匕首。
“只有真正的兵卒,身上那股用血和残肢断臂填满的肃杀之气,才能长长久久的护你周全。”
陈灿接过那把断匕,恭恭敬敬的将它奉为上宾。
她明白姜芜的意思,她手上的生意本就不是干净生意。
开牌坊这件事,每日都要与三教九流的人打交道不说,来打牌的大部分都是些泼皮无赖,更何况对于那些欠账之人,陈灿自有自己的一些极端手段,她不便出面,下面人摸不准她的意思,自然下手也没有个轻重,直接或者间接沾了人命的更是不少。
陈灿本是不准备收这把匕首的,奈何下面的人告诉她这匕首他找专人瞧了,是术士做过法的,可护她周全,帮她驱散身上缠着的冤魂。
二者相比,她更相信姜芜,因为姜芜不会害她。
陈灿捏紧了拳头。
下面人里,怕是出内鬼了。
她面上扬起一抹笑。
“姐姐,我还有些事情。”
“嗯,无碍,我给你送到东西,便回去了。”
姜芜知道她应该是要处理一些事情,接着她的话头。
“不不不,姐姐,我的意思是,你坐在这里随意瞧瞧看看等等我,我订了席面,待会一起吃饭。”
她搂住姜芜的手臂蹭了蹭,撒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