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夜总是来的比较早,姜芜吃了点东西便准备躺下休息。
小黄瞧了瞧背后锁着的如意铺大门,舔了舔爪子问道。
“阿芜,我们明日开张吗?”
“最近都不开张了。”
姜芜蹲下身子,抱起小黄,摸了摸它的头。
“那我们手上的银子还够用吗?”
小黄在姜芜怀里蹭了蹭,小声的问道。
姜芜知晓小黄心里的想法,它心里怕是有些许别扭的。
北疆这一趟姜芜砸了许多银子进去,几乎把带过去的现银全花光了,雪崩过后,姜芜还卖了些自己收来的法器物件给兵卒们打兵器。
更别说小黄还因为受伤,姜芜每日给它准备的吃食与药都是极好的,银子就像那流过浮屠山的河,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还够呢,别担心,我攒下的家底可比你想象中多得多。”
说罢,姜芜走回卧房,给小黄烧起了取暖用的炭火,把它用被子裹了个严实。
“忍一忍,等炭火慢慢热起来,不许用体内的灵力取暖,这样才好得快。”
小黄在被窝里探出两只耳朵,动了动,睁着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目送她出门。
刚关了卧房的门,就看到萧茕翻过她的院子,一瘸一拐的走向她厨房外的椅子,随后扶着腿,面色有些狰狞的坐了下来。
姜芜快走几步,打开了厨房的门,她厨房里的火还没熄,屋里暖暖和和的。
“先进来吧,外面冷。”
萧茕站起身,费力的弯腰拿起坐着的小凳子,跟在姜芜身后进了厨房。
“腿怎么了?脱了鞋子让我瞧瞧。”
姜芜用热水洗了手,卷起萧茕的裤子,这才发现萧茕的膝盖青肿了一大片。
“怎么青这么一大片?你在哪摔了?”
姜芜从厨房堆着的药罐子里找出了些草药,闻了闻,随后转身将选好的草药扔进了水盆里。
“没有,今日朝堂之上,他发了很大的火,我陪着那些人跪的有点久罢了。”
萧茕揉着自己的大腿,有些委屈的说道。
姜芜了然,难怪萧茕走路有些瘸。
但她也预料到了,毕竟他们二人搜集并提交上去的证据,每一桩每一件都是在永康帝的底线上反复试探。
姜芜一边搓掉药材上沾着的泥土,一边把药材往碗里扔,边扔边说道。
“看来兵部这次又要换掉一大批人了,上次户部尚书因为贪了朝廷办学的银子也没了,你猜猜,下一个倒霉的,会是谁的人?”
姜芜用药臼砸碎捣药罐里面的药,轻声问道。
“谁知道呢?反正总归不是我的人。”
萧茕笑了笑,把姜芜捣碎的药敷在膝盖上消肿化瘀。
姜芜瞧着萧茕黑亮的眼睛,萧茕在朝堂上安插的可用之人,皆是身家清白、品貌俱佳之人。
他在这些人还在一介布衣之时便将他们牢牢地握在了掌心之中。
用萧茕的话说,这些人即便不走科举这条路,在别的方面也会有一番成就。不管在哪个方面有所建树的他们,都会成为萧茕手里极为锋利的一把刀,更不必说后来大部分的他们都入了金銮殿,成为了永康帝钦点的状元、榜眼,亦或是探花。
姜芜低着头,用手掌将捣碎的药一点点铺开,又往炉子里扔了一把砍好的柴火,火“呼”的一下又冒了出来,屋里的温度霎时又高了一些。
萧茕在腰间摸了半天,摸出了那块系绳断掉的玉佩,他将这块玉佩放在姜芜手里。
“拿着这个,等开工圣旨下来的时候你便可以带着春桃进去了。”
“好,谢谢萧大人。”
姜芜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你可以不用叫我萧大人的。”
萧茕用手捧着她的脸,瞧着她说着。
“叫习惯了,一时还有些改不过来。更何况,萧大人被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我还是尽量不做萧大人的软肋为好。”
姜芜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灶台里的柴噼里啪啦的响着,她搬了个椅子坐在萧茕的旁边,翻着本书看。
“我明日想去陈灿那里,还有点事没处理干净。”
“好,刚好我明日也要和苏长风他们去瞧瞧那些工匠的水平,确定一下人选,没什么意外的话就准备开工了。”
“这么快吗?不是说还有几天?”
姜芜愣了愣。
“给的时间充足是怕招不到合适的工匠,结果没想到消息放出去后,不过是两日,来报名的工匠人数比我们需要的人数翻了一番,现在外面还有人在排着。”
萧茕看了看外面已经黑了的天,接着说道。
“人太多了,上至许多年不出山的工匠大家,下至刚入门不过几年的孩子,都赶来填了名字。”
姜芜微微倾身靠在萧茕的胳膊上,看着对面架子上放着的一个被她擦得锃光瓦亮的罐子,轻声说道。
“这是好事不是吗?证明大家都记着他们,只要还有人记着他们,他们就永远活着,灵魂就永远不死不灭,吃的香火也就更纯更正,下辈子的路也就越走越顺。”
萧茕用手指捋着她的头发,应了她一声,却发现姜芜已经半合着眼快要睡着了。
他俯下身。
“困了吗?”
“嗯。”
姜芜小声的应了一声,又在萧茕的胳膊上蹭了蹭。
比起萧茕,她似乎更像是只黏人的小猫。
萧茕看她困乏,腿上敷着的药也没有了凉感,他替姜芜捋了捋衣服的褶子,开口道。
“我送你回去睡吧。”
萧茕不待她回答,便将她打横抱了起来,用斗篷将她盖了个严实。
一踏进卧房的门里,萧茕便看到床上有个小包,小黄听到动静探出头来。
“你去旁边睡。”
萧茕刚一开口,小黄十分自觉的从被子里钻出来,三两步便趴在了一旁的椅子上,看着萧茕给姜芜盖好被子。
“萧大人。”
姜芜迷糊中拉着他的手在自己脸上蹭了蹭,带着一点小鼻音撒娇道。
“下次见。”
“嗯,下次见。”
萧茕带着一点点快乐的小尾音给她回应,他瞧着姜芜有些凸出的锁骨,叹了口气,几不可闻。
这一趟北疆之行她真的瘦了好多,都是他不好,又让她为他操了心。
萧茕带着这份愧疚的心情替她关严了门,回去的路上一直都在思索要怎么补偿她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