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受了沈墨珩一毒鞭,但敷落根本达不到修养那么严重,倒是池寒山有些疑问:“真是奇怪,只短短几年时间,墨珩上神就修为大增。”
“所以呢?”
“听说是玉川仙君下凡前,给墨珩上神留了秘法宗卷。”
池寒山神色不明的对敷落说道,他特意强调玉川仙君的名讳,观察敷落的反应。
敷落牵牵嘴角笑了笑:“墨珩上神就我师尊这一个弟弟,向来是要风得风要雨的雨,要星星绝对不摘月亮,他们的宗卷不分彼此,又怎么能说是谁留给谁的?”
敷落每一句话都要斟酌很久,他能这么说,很明显是已查明封熙假死一事。她早知道会有这么一日,能做的也只是咬死不承认自己的身份,反正她当年是真死,即便是现在重生了,那没有记忆也很正常。
敷落就是敷落,绝不可能当风堙子屺的替身!她在心底不断洗脑,有时候就真的也觉得那魔尊可恨至极。
“原来是这样。”
池寒山黯然神伤的垂下眸,心底有几分明了,却不再追问下去。
因上回那事,敷落不打算这么快回别院。那人总不把身子当回事,再神的医都没用。她揣着一肚子气,打算冷落他一段时间。跟池寒山草草在酒馆用过饭,她突然心里放心不下白恪上神,犹豫再三还是告别了池寒山,偷偷往南沁州飞去。
东篱国新政渐渐走上正轨,从草案到施行,几乎每本折子都要经那人过目。如此大的公务量,莫说他吃不消,就算是身体康健的人也熬不住。
一连几日,鳐花朝都化成幼龙,睡在沈玉川身边。
适夜,正当她心情愉悦想钻被子里睡觉,突然被池羲和阴着脸叫住:“这算什么?你也看上这个没用的凡人了?真没见过,还有争着去给人家当贱妾的。别怪吾没提醒你,吾母上为了他,可坑杀生灵数不尽,你小心死不瞑目啊。”
“池羲和……来,你过来姐姐这边……”
鳐花朝动动手指招呼他过来,池羲和觉得她没安好心,果然前一秒刚站到她面前,就被她一把揪住了耳朵。
“你是不是想死在我前面!”
对于鳐花朝的一秒变脸,池羲和痛到面目狰狞:“疼死了!你你你放手!你有本事别化龙啊,这么大姑娘也不害臊!”
他说的并没什么错,但鳐花朝就是不想听。
她身为天帝的女儿,一直以来在众仙眼中,虽是备受宠爱的天之骄女,但只有她自己清楚,从小被孤儿般留在南沁州,让她从未体会过真正父君的温暖。
更难过的是,至今她还保留部分生长在蛋壳中的记忆,明明她记得父君很爱她,只要她向父君甩尾闹脾气,父君总能第一时间轻轻抚摸她的蛋壳,为她疏松灵力。
为何待她好不容易破壳后,娘亲不在了,父君也不一样了……
鳐花朝倍感失落,只能把气都撒在池羲和身上:“我化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这个小屁孩不是喜欢大晚上修炼吗?在门口给我乖乖守着,你母上来了提前给我通风报信,不然我保证你死我前面!”
一直被拽着的耳朵被狠狠一丢,池羲和捂着又红又肿的耳朵,疼的差点没跳起来。
后半夜池羲和坐在门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鳐花朝不会有恋父情结吧?
难道真的是天帝那厮对她不好?
池羲和突然有些同情她,浓密的长眼睫轻轻扇动,在这一寒冷的夜晚,显得更加心事重重。他甚至有想到带她回冥界,将自己父君池寒山分给她,但恐怕她不会愿意舍弃公主的头衔,真是可恶的雌龙!
他父君老好了,从小对他百依百顺,无论多忙,每日都会抽出时间,来亲自教导他修习法术。还总跟他讲母上的故事,说母上是玲珑聪颖,是世间一等一的美人。从前他一直以为父君跟母上多么伉俪情深,直到遇见这个讨厌的凡人,才发现母上根本不是父君形容的那般,甚至……母上根本不爱父君。
“阿嚏!阿……嚏!”
又困又累,池羲和没来由的打了两个喷嚏,他捂着鼻子满脸不快,凭什么她可以去睡觉,他要留在这里守夜!
骂骂咧咧又待了一会儿,池羲和再也忍不住了,嘴上说着不喜欢,身体还是诚实的化成了幼龙形态,推开屋门悄悄蹭到了鳐花朝跟沈玉川被子中间。
咦~~
果然很暖和。
池羲和提起嘴角,一脚踹在鳐花朝肚子上,贴着那凡人温暖的胸口,安心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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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午后,别院书房。
七八个朝臣恭恭敬敬排站两边,近日谁不知道梁王殿下喜怒无常,敢在政务上稍有懈怠,便直接被拉出去斩了。
“圣上御驾亲征受困,竟敢举荐如此一草包救驾,到底安的什么心思!”
一声瓷杯碎裂在官员脚边,热茶顺势流了一地,沈玉川一身官服坐于轮椅之上,面色阴霾威严赫赫,怒砸瓷杯后又摔了写满战报的折子。
“王爷息怒!王爷息怒……”
朝臣纷纷跪下,向当今辅国太傅求饶,事实上沈玉川口中的草包,并非武功不好,相反他从小师从道仙,多年来以比武取胜为生,很是厉害。
气就气在,此人只可单打独斗,胸无兵法,上不得战场。
故而,沈玉川发了好大一顿气:“如此懈怠皇恩,是常在后方坐享其成,都成废物了吧!来人!将曹、李二人拖下去,军法处置!”
“王爷!王爷饶命啊……”
伴随着凄惨的叫声,那二人这一世到此为止。
沈玉川今晨晕眩,本起不来身,这番情绪激动,不等他再安排什么,突然捂着胸口剧烈咳喘起来,他虚脱的靠回椅背,双目肿胀血丝盘旋。
“王爷!快传太医来!王爷心疾发作了!”
“咳咳咳!滚!都给我滚……”
强烈的窒息感涌上来,话都没说完,沈玉川眼白一翻,再次昏了过去。
太医来的很快,但却诊出了最坏的消息:梁王殿下身子夸了,尤其是心疾带来的后遗症,让他只要用眼就会头昏不止,即便是再如何静养,恢复到之前半自理也几乎不可能。而现下更棘手的是,为保命按时用药和不可操劳,他哪点都做不到。
“你只需……如实告诉我……我这身……咳咳我这身子是否命不久矣……”
太医点点头,末了不敢多说一字。
沈玉川半阖着眼,牵动嘴角笑了笑,摆手示意太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