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唐氏只要一想到,她今晚在菜窖里那惊魂的一幕,就止不住地浑身发抖。
她几乎十二万分的确信,她那个死鬼当家的回来了。
只不过......回来的是他的魂。
要不然,该如何解释那消失不见的木梯,还有无风自灭的油灯?
不得不说,顾千兰无意中的恶搞一波,在唐氏和于三齐的心里,都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惊悚印迹。
“啊?你不想再回定水村?”
安东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唐氏。
好在他总算还记得,跟唐氏的这番对话,不易让旁人听了去,多少压低了声音。
可即便如此,他的话还是传进了不远处的顾千兰耳中。
她略微放缓脚步,侧耳倾听着两人的谈话。
她倒要好好看一看,这位同样参与了绑架瑞诗的小娘子,到底有怎样的小心思。
“差大哥也看见了......”
“定村长他一心想要把我沉塘,定水村哪里还有奴家的活路呀!”
唐氏小声地抽泣着,抬手抹了把眼泪。
小娘子伤心痛哭的模样,很有几分我见犹怜。
要是她的身上,还会时不时的散发出阵阵臭气来,恐怕就愈发惹人怜惜了。
“再说......您怕是也看到了。”
“他们连我家的门板都给拆了去,根本就没想着再让我回来。”
唐氏虽有些舍不得好不容易置办起来的小家,却更明白留下只有死路一条。
她清楚的知道,只有人活着,才有希望、才会有其他可能的道理,旁的那些话全都是虚的。
就如同白天还信誓旦旦说着,要带着她一起私奔去过好日子的定三牛。
到了晚上的时候再见面时,就一副恨不能要她立即身死的样子。
让她如何还敢相信男人的话,如何还能把希望,寄托在这些虚无的甜言蜜语上。
安东不禁有些唏嘘地看了眼唐氏,干巴巴地安慰道。
“门板拆了不是什么大事,等到时候可以再还回去的。”
他看向唐氏通红的眼,连忙补充道。
“再说了,村子里手巧的能人多,等你回来再替你重新做个新的门板,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说着说着,声音不由得越发低下来,不禁叹了口气。
就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说出的这番话,又何况是哭得像个泪人的唐小娘子呢?
“差大哥......”
唐氏丝毫没有被安东的这些话安慰到,眼泪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般不停的滚落。
她紧紧地咬着下唇,忍着一肚子怒气,不让自己冲着这位差爷破口大骂。
他只是被几个村民们揍了一顿,又不是脑子被驴踢了。
至于像现在这样,睁着眼睛说瞎话哄她再回村子里住吗?
但凡她敢再回到村子里来,想必第二天,定村长就敢拉上一帮子人,把她装进猪笼里沉塘。
安东讪讪地笑了笑,俊脸一阵火热,尴尬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他也知道自己的这通说辞,莫说是骗过精明的成年人了,怕是连个三岁的孩子都哄不过去。
“你且安下心来,等县令大人判下你二人的罪状,你今后的去留......我自会在大人面前替你美言几句,为你做主。”
这话一说出口,唐氏原本黯淡的眼底,瞬间迸出一抹光亮。
这位差大哥所说的,是不是代表她在这件事里,并不用死?
而且,有了他的这一保证,哪怕她最终还是不得不回到定水村来。
定村长那个死老头也得好好掂量掂量,不能随意处置了她。
一抹带着泪花的笑容,浮现在唐氏的俏脸上。
只是她那张小脸,此刻被泪水和脸上的污渍,糊得像是只大花猫似的。
要是能清洗干净,想必应该更加楚楚动人,别有一番风情。
“有差大哥这句话,奴家就彻底安心了。”
唐氏的眼中满是感激,声音里更是带着一丝哽咽。
“只要奴家的这条贱命,能不被老天爷收了去,以后有机会一定会好好报答大哥的恩情。”
她说到最后,更是直接称呼安东一声大哥,那软软糯糯的声音,听得一旁的顾千兰眉头直跳。
她不动声色地朝着安东看去,只见这小子笑得一脸灿烂,嘴角都快咧到了耳朵根,一副无比自豪的样子,不禁暗自好笑。
看来不管在什么年代,都不缺像唐氏这样看似柔弱,实则内心无比强韧的“绿茶花”啊!
她心里暗自思忖,倒是要好好看看,等到了县令大人的面前。
唐氏和定三牛这两个曾经恩爱的一对男女,在面临其中一个必须被绞死的刑罚后,又会做出怎样的表现。
至于安东那边......
只要唐氏不算大奸大恶之人,她也并不会对她赶尽杀绝。
相信受到律法惩戒的唐小娘子,会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一个全新的认知。
夜色如墨般浓稠地泼洒在长北镇,将整个镇子都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
镇上的衙属,如同一只蛰伏的巨兽般,静静地耸立着。
大门两侧的一对石狮子,在夜色中张牙舞爪,更添几分威严。
两只灯笼散发着昏黄的光,在夜风中轻轻摇曳,光晕也随之不停地晃动起来。
直到真正站在衙属的大门口,定水村的村民们才猛然间意识到,这位自称是衙差的青年,恐怕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差爷。
两个胆子略小些的汉子不禁两腿一软,险些跪倒在地。
他们之前都干了些什么蠢事啊?还是脑子突然被什么东西给糊住了?
竟然会以为,有人胆敢拿着差爷的腰牌冒充官差,更是大着胆子上前将人给揍了一顿。
现在可好,差爷真的把他们带到了衙属的门口,待会儿怕不是要找他们集体算账吧!
几个人哪里还顾得上,见到县令大人之后让他做主,找顾娘子讨要银子的事。
能不被眼前这位差爷好好的报复一顿,就算是万幸了!
“怎么?大家怎么不走了?”
“在定水村的时候,大伙不是还理直气壮的,要讨个说法吗?”
安东勾了勾嘴角,看向站在衙属不远处呆立不动的村民们,出言调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