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不走?”
卫楚还在低头抚着自己的断发伤怀,暗自叹息。
谈淮苏已经站起身,低下头看她。
像例行公事一般,随意问了一句。
卫楚扬起头,将肩前的头发撩到身后。
可怜兮兮地开口。
“我的膝盖好痛,走不了了。”
她耍赖似地瘫在地上,目光里带着几分恳求,湿漉漉的,含着水汽。
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谈淮苏蹲下身子,卫楚的目光也随着他移动。
明眸善睐,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就这样直直地望进他的眼中。
他的目光越发地深沉,让人看不穿。
如立在高山之上的青松,挺拔沉稳,然而能真正看清的只有他浮于表面的情绪。
真正的他隐藏在雾霭深深当中,白色的迷雾由浅到深,一层一层地包裹,若隐若现。
他很少笑,情绪总是压抑克制着,就像凌冬时冒出来的叶尖,转瞬间又被冰雪覆盖。
谈淮苏低头看向她的膝盖。
其实根本看不清她到底是不是受伤了。
如花的裙摆将其隐藏。
金灿灿的日光渐渐转为橘红色。
“上来。”
谈淮苏低声妥协。
卫楚心满意足地露出一个笑容,轻快说道。
“谢谢。”
她的眉眼清清亮亮,一笑起来,像恬静的弯月。
“卫楚。”
“不要越界。”
谈淮苏冷声警告,平静的话语中带着淡淡的威胁。
连脚步都停了下来。
卫楚连忙收回自己想要环抱他脖子的双手,克制地轻轻地把手搭在他的肩上。
不敢再动弹。
“你怎么会来这里?”
“是找我吗?”
“还是找纪游?你在来这里的路上有碰见他吗?”
“景世子今天好点了吗?”
卫楚抛出了一连串的问题,可谈淮苏安静地像块木头,一句都没有回应。
这让她觉得他是不是在暗自生气。
比如总是给他带来麻烦的自己。
尽管好几次都是因为担心他,出去找他,但好像每次都是他把她带回去。
因为得不到谈淮苏的回应,她的心里感到一阵失落,没有再开口说话。
卫楚注意到他的腰间插着一些花草,有薄荷,七里香……
都是驱赶蚊虫的花草,所以说他是为了找这个,所以才出现在这里的吗?
她的思绪纷杂,如翻涌的流云,朝飞暮卷。
不一会儿,就回到了竹屋。
谈淮苏将她放下,就离开了。
“哎……”
卫楚本来还想说几句话,他的身影却消失在眼前。
想起自己狼狈的一身,她低头轻扯衣裙,才发现裙上沾上了许许多多的污迹。
她还是先回屋收拾收拾。
膝盖上磕到的地方还偶尔会疼痛,但勉强能够走路。
等她收拾好时,迫不及待地想去见谈淮苏。
她敲响房门,却不见回应。
卫楚转身离开,去找陆铃舟。
还没走近,透过窗子就看见了谈淮苏。
他正在摆弄着今天采摘来驱赶蚊虫的花草,放入花瓶中。
少年的眉眼温和,暮光为其染上一层毛绒绒的淡金,身影半隐在柔韧的波光里。
卫楚不受控制地心口涌上一抹苦涩。
她鲜少见他这副温和的样子,也鲜少见他轻捻花叶爱怜的模样。
她按住胡乱跳动的心口,闭上眼睛。
卫楚,你怎么了?快恢复正常,不要想了,不要想了……
“喵喵。”
一道猫叫声将她伤怀的情绪吹散,她睁开眼睛。
月白摇晃着尾巴,在她的身边打转。
见她蹲下身子,它也坐了下来。
黑溜溜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依旧是欢快地摇着尾巴。
卫楚伸出手挠了挠它的下巴,滞涩的心情也舒缓了一些。
“月白。”
纪游从屋里走了出来,轻声叫唤着月白的名字。
“原来是来找你了。”
“卫姐姐。”
他扬起一抹微笑,明明先前害得她疼得死去活来,如今却笑的如此风轻云淡。
卫楚翻了个白眼,一点都不想搭理他。
对他的问好也一起视而不见。
什么天真无邪的少年,简直就是坑死人的黑莲花。
“卫姐姐果然就是我要找的人,顺利完成了约定。”
纪游蹲下身子,目光落在她的身上,那双灰暗的眸子又重新拾起了希望。
“卫姐姐,我并非想要为难你。”
“你可知道,要解开血咒并非易事,需得有情方能成功。”
“他若在意你,必定会找到你。”
“只要找到你,那么一切的苦难都会迎刃而解。”
卫楚听到他的解释,这才抬眼看他。
“人有七情六欲,这血咒则是束缚人的七情六欲。”
“一动情,便会引发血咒。”
尽管纪游说了那么多,卫楚依旧不明白。
她站起身,反问。
“那这跟我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