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一大早,崔立秋两口子就准备出门了。
营宿里的人,能回家的都回家过年了,他们两口子得了消息——
崔立夏告知,两老离家访友去了,崔立秋这才打定主意,回家过年!
崔立夏听到门外的动静时,就晓得是三弟夫妇回家了,他欣喜地想出门迎接这个兄弟,就被吕氏拉住袖子。
“有啥好接的,住了好多年的家,他崔立秋,还能不认得路?”
别说崔立夏,就连崔立暖听到这话,也不高兴了:
“我说吕氏,大过年的,谁惹你不高兴了,哭丧着脸给谁看呢,哼,那是我亲三哥,你爱接不接,我们去接。”
不多会儿,崔立夏拽着吕氏还是出门了。
就看到,崔立秋带着不少东西,已经到了家门口,崔立夏客客气气的道:
“三弟,你回家还带啥东西哇!”
崔立秋又不是来打秋风的,他有分寸,亲兄弟明算账。
这一趟回家过年,总得带点口粮,免得二嫂吕氏,尖酸刻薄地说他们吃白食。
“嗯,大营那边的厨子,发给我一些苞谷面,还有一点腊肉,带给二嫂,让二嫂都炒了吃吧。”
吕氏听到这话,脸色立马好看起来。
“哎哎哎,好,今晚,我就掺着菜炒了吧。”
崔立秋点点头。
他妻子姓杜,杜氏个子小小的,早些年一直被崔老太磋磨着,这两年离开了崔家,身子也还是虚弱。
她站在崔立秋身旁,崔立暖瞧见了,立马上去寒暄:
“三嫂,杏华这两年日子过得咋样啊?”
“听说,杏华前两年生了个姑娘。”
杜氏想到崔杏华,心里担忧得很。
可女儿远远嫁到青州,是当初一个表婶介绍的男人,杜氏也不晓得,女儿如今究竟过的如何。
“嗯,杏华生了个小姑娘,日子过得还不错。”
崔立暖点点头。
心里却泛起一丝苦涩,他们崔家外嫁的女儿,怎么都生的闺女,就是生不出儿子来。
要是她也能生出儿子,是不是吕胜就不会和那婢女厮混了。
“都进屋烤火吧,别在外面杵着了。”
“世杨也回来了,他还念叨着他三叔三婶呢。”
崔立夏一时拉着崔立秋夫妇俩,热情的往屋里走。
这边二房、三房的人,热热闹闹的团聚。
而崔世桦和周秀绒,即便只有两人团年,也丝毫不寂寞无聊。
大清早,崔世桦拿出了字帖,打算让周秀绒练字。
这鬼机灵的人儿,每每写菜谱也好,记账本也好,包括之前木屋墙壁里刻下的遗言,通通用的是缺笔字!
就是缺胳膊少腿的、缺了不少笔画的缺笔字。
暖和的大炕上,摆着一张四方形的炕桌,周秀绒正襟危坐着。
她其实连毛笔都拿的不太好,在账房记账写字,也是用的木炭笔,包括菜谱也是。
如今写毛笔字,可谓是让她如坐针毡。
而崔世桦简直头大,敢情她是外强中干的假把式,连毛笔都不会拿!
他只好先教她用毛笔,掌握握笔的姿势。
普通的羊毫笔杆顺滑,饱蘸了墨汁后,微微有些沉。
她举着毛笔,手臂半悬,装的像模像样,可惜,一下笔,那鬼画符似的字体委实不能看。
说明她手指发力的方向,都搞错了。
崔世桦只好坐在她身后,轻轻托住她的手:
“下笔要稳,手不要抖。”
笔尖落下,在宣纸上写出一个利落干净的一竖。
周秀绒有点别扭,她这么大人了,还要像三岁小孩一样被人扶着笔写字。
唉,惭愧惭愧,她的脸都丢到太平洋去了。
男人的鼻息不断轻拂,他即便坐着,也比她高上许多,她便被笼罩在他、温热的胸膛之下。
“想什么呢?专心点。”
崔世桦有些不满,明明在教她握笔写字,她怎么还发起呆来了。
耳上一热,为了掩饰自己的心猿意马,周秀绒忍不住回应:
“哎呀,我用木炭笔写字就行,缺笔字就缺笔字呗,我又不用批奏折,也不用考科举。”
崔世桦不由地好气又好笑,他只是希望她,万一将来,真的遇上写毛笔字的地方,能够不露怯。
“罢了罢了,你好歹得把这几个字写好,写明白了,不能再拿你那小木炭,糊弄着写缺笔字。”
崔世桦握着她的手,手指相扣,流畅地动作起来——
“崔世桦?”
“周秀绒?”
她认出了纸上的两个名字。
崔世桦最希望,她能把名字练好。
毕竟,当初酒楼的协议上,她用毛笔签的名字,活脱脱的鬼画符。
“我写我自己的名字就好,写你的名字干嘛?”
周秀绒一时不耐。
崔世桦没有回答,反而握着她的手,还在继续写,周秀绒心头,不禁涌上一股强烈的异样感觉。
她越看纸上的名字,越像是两个并肩而立的人儿。
紧接着,那股异样的情绪得到验证。
他在名字的下一行,一挥而就的是十二个字:
“结发莫负永久,执手便是白头。”
周秀绒有些震惊,他这是……
“这……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听到了女子,有些不确定的疑惑声音。
这就是他心心念念许久的话,可当着她的面,却又吐不出口的话。
在此之前,他从未当她的面,如此光明正大的表露过自己的感情,更不用说,如此的剖白心意。
一时间,崔世桦有些害臊别扭,猛地将这张宣纸团成一团,扔到地上的竹篓里。
“你扔什么呀?你什么意思啊?”
“写下那样煽情的酸话,你不会是,真以为我不认字吧?”
明知道他的意思,可周秀绒就是想要他亲口说,想要看他脸红羞涩。
“说嘛说嘛,崔世桦,你是不是喜……唔”
那张聒噪的嘴巴终于安静了,崔世桦抓住她,将她按到怀里,声音沙哑:
“就……就是你想的那样。”
一双漂亮的秋水眸,因为他吻的太重,眼睑不禁氤氲出点点媚色。
她两只手抓着他的肩膀,肩头的衣服,也被深深地掐住了褶皱。
男人越发放肆地狂吻,继而顺势而下,在她敏感的颈肩上,嘬出一个又一个绯红的吻痕。
映衬着她白嫩的肌肤,有一种妖冶的美感。
周秀绒无力的娇喘,她不知所措地仰着头。
抬眼间,透过炕上东墙的窗缝儿,竟瞧见了惊人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