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秀绒拿着斧头,屋门被推开,看清楚来人是谁时,她打算砍人的动作停顿了。
身着玄色箭袖的男人扛起樟木箱子没说话,木讷的沉默寡言,仿佛是个冰冷机器。
倒是他身后的一个百户善意地告知:
“夫人,千户吩咐我们把这些箱子搬进屋。”
而那箭袖男人抬起头望了周秀绒一眼,她躲闪地连忙让路,随后道:
“进来吧。”
看着一个个木箱子被搬进屋,尤其是那搬箱子的男人,着实让她胆怯。
周秀绒找到最开始说话的那个百户。
询问一圈,这才明了。
搬箱子的箭袖男人是在村里遇见的,箱子太重,就多找了几个匠人共搬。
因此,她急于躲避,也嫌弃灰尘大,便溜到房屋隔壁的那片大菜地。
菜地里种着零零散散的冻蔫吧的白菜和萝卜,除此以外,便是崩裂的泥土。
因为村里都是军户,像崔老爷子和崔立夏那样伺候田地的人,其实不多。
而这块地里的蔫吧菜苗,更无人偷。
她找块石头垫着,一屁股坐在土道上,脑海里全是玄色箭袖的男人。
那是卫国公府的死士!
她很确定,甚至方才见到那男人的第一眼,原身骨子里的恐惧导致她持续颤栗。
幸好有演员生涯的经验,这才没有露怯。
否则,自己可能命丧当场。
死士出马,绝对见血!
周秀绒凭借着敏锐的第六感猜测,怕是卫国公府的人发现了她的踪迹。
能大费周章来寻她,除了原身的姨娘,便是对原身亲密无间的嫡姐。
姨娘人微言轻,不可能出动死士,那么,只可能是……
“大言不惭称命比腿长,如今急不可耐的挖坟下葬?还是打算自割腿肉?”
崔世桦的声音突然冒出。
周秀绒这才意识到,手里拿着的斧头早已把冻结的泥土掏出了个大洞。
男人在一旁看她愣住,发鬓间散落一缕青丝垂在耳畔,她整个人显得慵懒极了。
秀气的眉毛下,即使那双秋水眸隐隐含着怒气,也依旧好看。
好看到令他根本移不开眼。
“离我远点。”
“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
周秀绒一看到他的脸,就想到炕上那条亵裤。
晦气,腌臜的狗男人!
可男人不理会她话里的远离,怡然自得地坐下。
周秀绒更是拿着斧头,对着菜地一通乱砍。
“白菜惹你了?”
周秀绒不理他,他只能没话找话地尬聊。
“这是我当初撒下的种子,没想到,长这么大了。”
周秀绒还是不理会,反而充满干劲儿,刨土刨的特别上头。
崔世桦忽然上手拽住她的胳膊,拿下她手里的斧头,轻而易举地将斧头甩到一边。
“不是白菜惹你,那就是我惹你了?”
此时,男人的声音变得冰冷又危险。
周秀绒装得云淡风轻:“你扔斧头干嘛?我还要玩了。”
男人看她装傻,随即捡起那被砍烂的白菜,狠厉地捏出汁水。
周秀绒呆掉了,一瞬不瞬地望那白菜叶不堪蹂躏,碾落成泥般的由腐烂化作汁水,顺着他的大手往下滴落。
这男人想造反?!
她暴怒的脾气直冲发顶,正准备发作时,男人先开口了。
“对不起。”
周秀绒不禁冷笑道:“呵,你哪里对不起我了?”
崔世桦低着头,并不与她对视。
从爷奶那里回家时,就没看到她的人影,反而在炕上的枕头跟儿、看到他早上、刻意随手丢弃的亵裤。
那条裤子不堪入目,皱皱巴巴的濡湿黏在上面到处都是,早已凝固成干涸。
他知道,她看见了,并且,她还触碰了。
他有点窃喜,又有点羞臊。
却独独没想到,她会气恼至极。
可她如今的模样,不正是气恼。
“我错了。”
不等周秀绒问他错在哪里,崔世桦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
“其一,是我邋遢,不该乱扔亵裤。”
男人的声音囔囔的,听起来似乎确实羞愧。
“其二,我不该让污秽,玷污你的眼睛。”
听到这里,周秀绒也挺满意的,形容自己的东西是污秽,哼,算他有自知之明。
“那其三呢?”
看着如此野性的男人对她温柔小意,周秀绒心里爽歪歪了,她板着脸继续追问。
“其三……”
男人犹豫些许,随后坚定的回答:
“其三,我不该偷偷自渎。”
“以后伤愈了,应该更体面的,让你享受到鱼水之欢。”
周秀绒:“!!!”
她一时被打破认知,有种奇怪的感觉。
明明她在掌舵,可为何,这男人突然开窍了?!
崔世桦看她一时无话,他眼里的幽光愈发深邃,这在他的意料之中,随后,自顾自地故作诚恳道:
“我不该独乐,伤口愈合后,定能让你快活,将来,该有的,我们都会有……”
“你踏马闭嘴,谁跟你有的没的。”
周秀绒听他越说越不像样,她脸色愈发沉重。
“你还打算、和谁有的没的?”
男人满面寒霜,冰冷地质问。
“这就是你给我的道歉?”
周秀绒反问。
“你敢找外男有的没的,不如把长发剃光,青灯古佛长伴,我送你到庵里做尼姑。”
崔世桦不答她话,反放了狠话。
“哈哈哈——崔世桦,老娘去做尼姑,那你断了根儿,阉割成太监呗。”
周秀绒一秒破功。
她情不自禁想到自己的同事里,有个惯爱气急跳脚的女演员。
整日里大放厥词地吐槽:马勒戈壁的,一群色尼姑,面对的都是老太监,艹蛋玩意儿。
“哦,我忘了,你还是个初哥,没下崽呢,断了根儿,岂不就绝后了,哈哈哈哈哈……”
“周秀绒——”
男人反被她说的脸红脖子粗。
“去,把斧头捡回来,老娘亲手给你剁了,我立马出家做尼姑。”
周秀绒推搡他。
可崔世桦坐在地上不动,随即,她自个儿起身,准备朝斧头那儿走去。
但男人起了坏心眼。
眼急手快地趁机拉她胳膊,害她摔倒,把她抱了个满怀。
“哎……放开我,那斧头好像砸出了个啥东西。”
周秀绒被他拉倒的刹那,似乎瞥到一个古怪的、长着根须的泥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