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朴秀成,为什么你能逃出来?
他说我必须要逃出来,因为我要找到你!
“理由很充分!”我瞥了他一眼,“那些人火力那么猛,他们是谁?”
“不知道!”他回答的十分肯定。
“不是田中健太的仇人?”
他摇了摇头,“田中的仇人多了,但能追到首尔,又是如此的重火力,我想不明白会是哪些人!另外,很明显的是,这些人要杀的也不是他,否则就会等田中现身了……”
“那是谁?”我明知故问。
“靠橱窗坐的那个中国人,他姓武!”
“他是谁?”
他沉默起来,捂着腰,伸长了手,把香烟按灭在了烟灰缸里,这才说:“你最后一次看到我姐,是什么时候?”
我笑了,这小子,在这儿和我玩条件交换呢!
“去年夏天!”我没有排斥,有来有往而已。
“几月份?”
我问:“那个姓武的是谁?”
“这不公平!”
我扬了扬眉,“什么不公平?”
“我的问题太少了!”
“这很正常,因为你只有秀贞一个问题,而我却很多……当然了,如果你觉得不公平,可以拒绝继续下去,现在就可以离开,我不会拦你!”
“你舍得?”他问。
我轻蔑的一笑,“我的疑问,哪怕没有你,迟早也会揭晓答案!但你的困惑,倘若我不说,将是你此生永远的谜团!”
“为什么?”
“因为除了我,知道的人都死了!”
他无奈地咽了下口水,我起身把烟按灭,“我给你倒杯水……”
一杯水被他几口就喝掉了,又给他倒了一杯,放在了矮几上,然后坐了回去。
不说话,看着他。
小样儿,想和武爷我玩这套,你还嫩着点儿!
估计是想明白了,朴秀成说:“那个姓武的其实并不姓武,好像是姓李,是东京的一个留学生……”
“中国人?”
“是!田中健太的人从中国带回一个人,那人会制作面具,这个留学生脸上就是张面具!田中之所以找他的原因,就是因为他的身高和体型与那个姓陈的很像……”
中国人,会制作面具?
我疑惑起来。
朴秀成说到“身高和体型”时,下意识地挪动了一下眼珠。
很明显,他早就开始怀疑我了,毕竟我的身高和体型也是一模一样。
我说:“继续。”
“田中健太弄这个赝品的目的,就是为了吸引正主过来,我们的任务也是拿下这个人,但不能杀他,甚至不能让他受伤……”
他说的这些,和我猜想的一模一样。
“田中费劲心机要抓住那位正主,他想做什么呢?”我问。
他摇了摇头,“不知道,真不知道,有些事情也不是我们能知道的!”
我换了个问题:“你说田中绑了个会制作面具的人,你见过吗?”
“没有……”
“你说谎!”
朴秀成刚要辩解,我瞪着他的眼睛说:“你见过,骗不了我!说,他右脚是不是有点儿瘸?”
“你你你、你怎么知道?!”他惊讶极了!
我怎么知道?
因为那个赝品太逼真了,只有学过那本《狐行百变》,才能制作出如此逼真的人皮面具!
也就是说,除了自己之外,只有胡家人才行!
太原的胡平安已经成了植物人,去年春节的时候,我给高潜打电话拜年时还说起过他,高潜说那小子这辈子都醒不过来了!
还有盛京的胡平和,他和陈酉才是真正的白狐狸。
可这夫妻俩已经死了,那把囚牛钥匙,就是我在胡平和脖子上摘下来的。
胡家还有一个人,就是广州越秀区[要门] 扛把子, [关帝厅人马]的胡平凡!
因擅长化妆术,江湖人称其为变色龙!
他的那条右腿就是自己打折的,自己最后一次见他,还是在雪城。
他已经把越秀区[要门] 扛把子的位置给了跛强,和一个叫苟同的小子弄了个画展骗保,结果被苟同坑了一把,搭进去十二万块钱。
分开之前,我给了他两万,让他回广州。
说起来,自己对他也算够意思了。
给自己那本《狐行百变》时,胡平凡说这本书是1978年他父亲去世时,才交到的他,
又说他们这一代的胡家人性子活泛,都塌不下心来,学了一点皮毛就开始在社会上瞎折腾,没人愿意碰这本书。
当时自己还真就信了,还是太单纯了!
现在想想,如果他没学,或者学的不好,怎么会闯出变色龙的绰号?
我想起了前天晚上,在游泳馆接到的那个莫名其妙的电话。
那个人声音嘶哑,只说出了一个“武”字,就被打倒了,是胡平凡的可能性很大!
唯一的疑问,他身手不错,怎么会被人打?
对方有枪呢?
或者绑了他老婆孩子?
自己还记得他儿子,是个很帅气的小男孩。
朴秀成点了点头,“是,我见过他,看样子他得50岁左右了,右腿也确实有些瘸,他制作面具的手艺很好!你们……认识?”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虽说自己怀疑,那个电话很可能是胡平凡要给自己通风报信,可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于是问:“他很配合吗?”
朴秀成说:“一开始还行,帮着田中做了几张面具,有男有女。后来田中给了他几张姓武的照片,他抗拒的很厉害,差点没被我们打死……”
我不由怔怔出神起来。
自己有个最大的短处,就是有时会心软。
例如在哈曼,没有杀黑寡妇海娜,谁料最后是她救了崔大猛和江武。
还有胡平凡,自己一次又一次没有痛下杀手,没想到他竟然会被绑去日本。
或许当时心狠一些,就没有了和海娜后面的那些故事。
同样,崔大猛和江武也早就见了阎王爷。
或许当年杀了胡平凡,就不会有在雪城给他的两万块钱,也不会有人逼他制作自己的人皮面具。
他也不会在卫生间抢了别人电话,只为通知自己。
有些事,真没法说。
所谓因果,谁又能解释得清?
我问:“田中健太和这个瘸子在哪儿?”
朴秀成直视着我的眼睛,“武先生,是不是该我提问题了!”
他不再称呼我“王先生”了,不得不说,他很聪明。
也不奇怪,说这么半天话了,不只是自己的外形早就让他起疑,包括对胡平凡的反应,都能让他猜到自己是谁。
也没必要对他隐藏本来面目,因为他看已经很熟悉“自己”的相貌了。
于是,我缓缓撕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