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瑜钰假装听不懂他的嘲讽,只盯着人家下三路踢去。
黑衣人怒了:“你!下流!”
挣扎中,他撞掉了一个瓦罐,谁知瓦罐里装着无数蜈蚣,此时全往他的身上钻去。
“——!!”
慕瑜钰吓得倒吸一口凉气,一掌将人轰到墙上,抠都抠不下来那种。
人总是会在极端恐惧的情况下发挥出最大的潜能。
比如她现在。
在场能站着的人越来越少了,领头人也受了重伤,咯出一口血。
他阴骛的眸子紧紧盯着慕瑜钰。
都是因为她!
少爷还说放了她,如今商时所有的固执都是因为那个粗鲁的村妇!
若不是她!
他颤颤巍巍地举起刀,对准了慕瑜钰。
看到两人还准备再打,慕瑜钰紧紧攥住商时的手腕:“跑呀!”
少年被她拽得气息不稳,身形猛地摇晃一下,慕瑜钰趁机将他扛起,狂奔出门。
商时:“!!”
慕瑜钰不敢回头,身后无数飞镖略过耳畔,她越跑越快,终于听见了车轱辘的声音。
车上慕谦向她伸出了手,慕瑜钰狼狈地带着商时连滚带爬地滚进了车厢。
车厢碰撞几番,撞得她肺腑都要碎了,一旁的商时呕出大口大口的血,车厢里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
慕瑜钰这才发现车上少了个人:“顾奕呢?”
“他,他不愿跟我们走,只留下了这个药箱。”慕谦越说声音越小,将药箱塞进慕瑜钰怀里,不敢看慕瑜钰。
慕三石因为失去了最关键的右手,在前头只能手脚并用地驾车,缰绳不稳,车身摇摇晃晃。
慕瑜钰想去替慕三石驾车,可商时却拽住她,整个人靠在了她身上,吐了她满身。
他的气息极度不稳,声音虚虚浮浮:“晕车……难受……”
宁扶蕊无奈地褪去脏掉的外衣,将他的下巴托在肩上,寻了个没那么晃的位置慢慢给他顺气。
杀人如麻的末世大佬竟然晕车。
慕瑜钰嘴角扯出一个张扬弧度,她终于也能笑他了。
“你笑!呕——”
商时这回是气吐的,都这个时候了,她还有心情笑他?
这个小没良心的!
他一口咬上慕瑜钰的肩,很快听到了小姑娘的惊呼。
“啊!你干嘛!”
慕谦看着两人小孩子较真似的行为,不禁也随着笑了几声。
车内氛围和乐,几人一时忘了国仇家恨,待他平静下来,慕瑜钰又去拿水壶给他喂水。
窗外飘来几滴雨,随即传来慕三石的骂声。
慕瑜钰看了眼天色,将车帘拉好:“又要下雨了,我们在林子里休息一晚,明日再出城。”
很快,慕三石找了个岩洞,拴好了马,沉着雨还未下大,几人躲了进去。
慕谦被慕三石喊去生火,而商时浑身战栗发冷,此时只能无力地靠在她身上,慕瑜钰被迫与他贴贴
她用手帕堵住鼻子,不满道:“你好臭哎。”
“是你……先回来找我的,臭也怨不得我。”他的声音很轻,似乎风轻轻一吹就会消散。
慕瑜钰委屈地抽抽鼻子,转移了话题:“那你疼吗?”
少年靠在她耳边幽幽道:“疼啊,五脏六腑疼得都要炸开了,怎么办?”
说罢,他微抬起眸子,观察她的反应。
毫无意外地看见慕瑜钰眼里的心疼,这个疼痛他忽然就减轻了不少。
慕瑜钰小声嘀咕:“谁让你那么恋战。”
少年低笑几声,听得慕瑜钰耳边酥酥麻麻的。
他又道:“你怕死吗?”
慕瑜钰觉得他现在在说胡话,下意识回答道:“谁不怕死……”
少年并不言语,温热的掌心覆在她的后脑勺,静静品着这句话。
感受到他的手指亲昵地挑开她的发丝,慕瑜钰有些不适地躲开了他的手。
她正色道:“你这么熟练呢。”
少年听出她的阴阳怪气,却依旧懒洋洋的:“没办法,还不是因为某条鱼晚上睡觉不安分。”
“什么鱼不鱼的……”
说着说着,慕瑜钰忽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声音瞬间哽住,脸上热得能冒气。
装死,对,就现在。
她咽了口唾沫,一晚上都没再说话。
第二日依旧下雨,慕三石寻了几片棕榈叶作为遮挡,静静地在小道上行驶。
慕瑜钰本来计划要给商时上药,可这厮居然破天荒地害羞了,明明昨晚还贱兮兮地跟她开玩笑!
他紧紧拢着衣服,说什么也不肯脱:“我自己来,你转过头去,慕谦也是。”
慕瑜钰嗤道:“切,搞得谁愿意看你似的。”
慕谦不是老实的人,偷偷用余光去瞟。
商时的后腰眼处生着曼陀罗花样的胎记,不祥的紫白二色几乎覆盖了半个腰身,凄美而诡异。
他听走镖路上的老人讲,曼陀花虽然美丽,但却是被诅咒的花,它生在戈壁荒野,会惩罚带着贪欲靠近它的人。
若是有人不怕死地去捡,不出十步便会七窍流血而死。
他在话本里见过曼陀花的图样,如今得见实物,才发现它妖冶美丽得令人心慌,实在诱人堕陷。
由于少年的目光愈发赤裸,商时裹绷带裹到一半便无奈地穿上里衣,泛着幽光的眸子静静凝着他:“眼不要就挖掉。”
如警铃般的声音自慕谦耳边想起,唤回了他的神智。
他着急忙慌地捂住自己的眼睛:“我错了姐夫,哎哟,眼睛好疼!”
慕瑜钰一脸不解地看着二人,商时浓密的睫羽微垂,又换上一副自持的模样。
她又去拉开慕谦的手,仔细一看,少年的眼睛已然红肿,血丝遍布。
她皱眉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才一会儿的功夫,怎么就成这样了?
慕谦支支吾吾地不肯说,商时替他回答:“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让我看看?”
商时冷静捂好衣服,声音冷得掉渣:“没有了。”
……
雨过天晴,漫长的夜晚落下帷幕。
商时在翻药箱时翻到了一张地图,那位顾郎中旧时随着母亲行医济世走过江湖,所以地图画得十分精细,每一条线路,每一个关隘都写得清清楚楚。
沿着小道经过淄水县,向东南行进一百里到达潼关,再于潼关沿着水路继续往东行五十里便能到达永州。
县城中。
一个青壮年疑惑道:“这些天气为何这么奇怪,明明阴云遍布,这日头光却还是晒得人发昏。”
旁边的妇女附和道:“我听村口的王算子说,今年大雍气运特别不好,往年洪灾都在三月份才来,如今日日下大雨,洪灾估计要提前了。”
街道两旁的百姓絮絮叨叨:“哎哟,这春寒才过又有洪灾,怎么受得了!”
“可不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