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寒面露微讶,看着商时。
没想到慕娘子竟然心悦一个戏子?
不过即便是比匪身份还低贱的戏子,他也没从她眼中看见半分嫌恶。
“上个月没来看你,你身边竟然已经有新人了?”汉子一脸刻薄,睨着年轻的谢寒道,“宫里的人时兴找对食,没想到你们——”
啪!
话还没说完,商时便一掌将人拍飞在地!
那被拍飞的人还带着几个兄弟,指着商时讲着污言秽语,不堪入耳的内容让茶馆里的众人纷纷看向商时。
“你他娘的,老子给你花重金捧你,你就是这样对老子的?!当初你趴在老子面前给老子唱黄戏助兴,你这么快就忘记了?”
小弟也跟着反驳:“啧啧啧,当时连件头面都要我大哥出资给你买,你好意思打我大哥!”
商时蹙眉听着,却不能反驳。
这具身体的原主似乎非常缺钱,为了钱经常给人唱几夜的戏。
而他对这些记忆很模糊,只知道原主是想赎身,去京城找什么人……
此时,慕瑜钰正好带着茶馆老板娘霸气归来。
老板娘一撂茶壶,指着那几个无赖道:“你们几个,滚出去!”
“甄娘,你看清楚,他一个戏子坐在这里,才是脏了你这茶馆的招牌!”
甄娘睨了一眼商时,很快移开了目光。
她的势气更盛了:“脏不脏老娘说了算,你们寻衅滋事,难道老娘还要惯着你们不成?”
“若再不走,老娘拿笤帚赶了!”她眯起眼,马上就要抄起身边的笤帚赶人。
那笤帚是她特制的,专赶小混混,上面绑着无数荨麻叶,被拍上一道,要疼得三天两夜不用睡觉!
几个小混混不服,刚站起来,又被甄娘一笤帚打趴下了。
一刻钟后,混混们哀嚎着爬出了茶馆。
慕瑜钰悄悄坐到商时身边,给他递了一碟茶酥。
“你喜欢吃甜的,对吧?”
上次她在家下厨,做了道甜酸里脊,这人哐哐吃了两大碗,她就察觉出来了。
而她第一次做无糖无油的全麦面包,怕他不喜欢,便只分了他一小半。本想做几个带糖的,可家里的糖恰好用完了,她又忙得要死,便一直耽搁到现在。
俗话说,打工人,打工魂,可遥想当年,她就算上班也没这么仔细伺候过老板的心思。
不过总归是她工作失误,想要回去升职加薪,就全靠供好这尊大佛了。
商时垂眸看着茶酥,他确实喜欢吃甜的,在末世,糖是可以补充大量体能的东西,非常有用。
他默默捻起一块放入口中细品。
不过还是慕瑜钰亲手做的面包好吃。
因为幽州地处西北,慕瑜钰猜谢寒喜欢吃羊肉,点了两碗招牌的羊肉汤。
谢寒拱手道:“慕娘子当真细心。”
“那当然。”
她在时管局基层混了那么久,八百个心眼不是说着玩的!
商时嘴角微抽,真是一点也不谦虚啊……
另一头,甄娘老早就赶跑了小混混,却站在门口迟迟不敢进去。
她本是宫里的奶娘,早年宫里乱,她被放出了宫,回到淄水做起了茶馆生意。
若她没看错,那个柔弱的孩子,正是她当年一手奶大的……
没想到,时隔十六年,那孩子没被黄土埋死,竟平安地长大了!
她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紧紧盯着商时。
商时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朝她望了一眼。
甄娘又赶紧移开目光。
不知道他这几年,过得如何……
她走向后厨,给慕瑜钰那桌又送了道松鼠桂鱼。
娘娘喜欢吃这道菜,他应该也是喜欢的。
慕瑜钰受宠若惊,连忙摆手推辞。
甄娘大方笑道:“我是见这位小郎君甚合眼缘,不知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可有妻儿了?”
慕瑜钰道:“他叫商时,是我相公。”
甄娘有些惊讶,看着商时,不知他为何不开口。
慕瑜钰见她盯着商时的嘴,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他患有哑疾。”
甄娘蹙紧了柳眉:“何时患的?”
慕瑜钰觉得这个老板娘心地虽好,但是有点八卦:“成亲前就哑了?或许是唱戏时唱哑的。”
唱哑了?!
甄娘乍舌。
哑了也好……
日后小两口和和美美地过完一生,皇宫那地方,充满了不人不鬼的东西,她不希望这孩子再回去送命。
她仔细端凝着商时,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娘娘当时嘱托她带给这孩子的平安锁!
她紧张地擦了擦手,回房拿出那个保存完好的锁,细细摩挲。
就一个锁,应该没关系的……
等人临走前,她将平安锁用布包裹着,递给了商时。
商时一脸不解。
“小郎君长得很像我那早夭的小儿子,说来遗憾,这平安锁我还没来得及给他戴,他就走了,如今我将它送与小郎君,也算是了却一桩心愿。”
明明是今天才见面的陌生人,商时却觉得她很亲切,往常他是不会对人这种生物有这种感觉的。
他点头接过平安锁,上了马车。
那平安锁拿在手中,很有份量。
马车上,慕瑜钰思考今天的内卷增益,她想吸引更多的人来村墅门口摆摊。
“日后村墅还会跟别的摊子合作吗?”
毕竟学校食堂嘛,不能只有她一家呀。
谢寒还以为她是不想让别人抢了自己的生意:“慕娘子放心,只要村塾在一天,我们就只找您供货。”
“不不不,我是想让学生们多些选择!”
谢寒讶异。
哪儿有人这样做生意的?
不怕别人抢生意就算了,反而要多招揽些竞争对手?
他仔细一想,也许是她看到周遭商铺太不景气,想拉他们一把而已。
想通了的谢寒宽心一笑:“原是如此,慕娘子好气量!”
待慕瑜钰回到家时,已经很晚了。
她只来得及脱掉外衣,便疲惫地沉沉睡去。
黑夜中忽然响起几声微弱哭腔:
“老板……唔任务……我会完成……别开除我……”
慕瑜钰做了被炒鱿鱼的噩梦,在梦里大哭了一场。
商时翻过身,顿了顿,伸手替她拂去眼泪,哪知这人直接将他当成老板的大腿了。
挂在他身上不肯下来。
“呜呜呜老板,我的N+1你还没给我发!不能走!”
眼泪鼻涕全黏在他的颈间,连带着某处温软——
商时:“……”他只忍这一天。
第二日,慕瑜钰拉着熊猫眼的商时起来锻炼。
“咦,你黑眼圈怎么这么重?”
商时冷冷瞥了一眼她。
“你不喝了那瓶药吗,不喝就还给我吧。”
商时摇摇头,直觉告诉他,他还不能喝。
慕瑜钰看出来这人心思深,不知道是不是有别的想法。
“算了,咱们今天负重跑,你背一半面包,我自己背一半,到村塾门口为止。”
一共九十个状元及第包,一个大概一斤,一人也有四十五斤了。
到了村塾,慕瑜钰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