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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其他类型 > 云音诀 > 宫变(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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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耍老子!找死啊你!”

庐月的亲信下手当真狠辣,接连几拳重重打在秦阮的胸腹和四肢上。可秦阮即便是再如何疼痛,也不肯多说一个字。

“好了,哥,再打这小子就死了,庐公子可是要活口的!”

秦阮蜷着身子,脑子里又响起太子几个月前在东宫中交待给他的话:“倘若你不幸被庐月一党捉了去,就算是死,也一定要将姓乐的已死这句话藏在肚子里面。否则,即便父皇不办你,我和莲湘也会亲手杀了你。”

“请太子殿下放心,兹事体大,我定会将此秘密保守至死。”

那乐无声刺杀太子,也只是这些歹人们一盘大棋中的一步而已。在秦阮目前所知之事里,荷妃的亲信易了他的形貌去毒杀了一名常在皇上身边做事的暗卫,而后又试图让秦阮背个轻薄宫妃之罪,这也是他们棋局里的一步。荷妃甚至也只是一枚弃子,用以查探宫中的虚实后,她也就没多少用处了。

至于玉不念的双鲤玉牌,则是玉不念自己亲手所赠。

“我知道你的底细,也知道你根本狠不下心来做这些事情。你我虽是半路的师徒,倒也能说得上些与别人说不得的话。这枚玉牌留给你,权当是个念想,待除了那五皇子与庐家,我就会远走高飞,与你再无瓜葛。”

那夜的雨一直在下,雨水从屋子的檐角一直留到玉不念的眼底。

“白秦阮,你不是一只能圈在笼子里的鹿。你舅舅家的血脉,不可断绝在你身上。”

那时玉不念的一句话,让秦阮如遭雷击。他千算万算,总是没算到,竟能在玉不念这里听到他舅舅的消息。

“……”

几个看守秦阮的人大笑起来。

“喂,小子,还活着吗?区区几拳头就把你打昏了?”

秦阮哼了一声:“我还死不了。”

他身上被绳索紧缚的地方都开始酸麻起来,背后反拧着的两只手腕也被勒得皮肉酸痛。只是眼下他还不能有所动作,否则定会引起怀疑,自找死路。

“小子,玉先生那块牌子可是贵重东西,你又是如何拿到的?”为首那人试探道。

秦阮道:“你先把我眼睛上的布条拿去,否则我是无话可说。”

那人又一脚踢在他身上,骂骂咧咧:“好个嘴硬的兔崽子!不说算了,爷也不想知道!你就在这里先好好待上一阵吧!”

秦阮心中恼火,但他心知,再惹恼这些人于他来说也是毫无益处。虽说横竖不过一死,他却不能真的躺着等人家来像杀牛宰羊一样杀他。

这些人都是高手,想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做点什么花样难如登天。待脚步声挪远后,秦阮不动声色地向祭坛侧边挪了挪,背后反绑着的手在地上摸索了起来。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秦阮刚碰到些碎块也似的东西,就被人扛在了肩头。

“玉先生的密令,此人由我接手!闲杂人等不得无礼以待!”

“……是。”

那人扛着他在林子里走了许久后,将他置于马车之内,而后驾起车来,一路向山的另一头直行而去。

秦阮只觉得马车俨然成了个特大的水缸,而他就是里面摇摇摆摆,东倒西歪的一尾蔫鱼。他着实忧心冰鹚、莲湘和却云的安危,可此刻也只能多为自己想想,他可不想稀里糊涂地死在一个比天命司还莫名其妙的所在。

他奋力挣扎起来,奈何像捆粽子一样捆着他的绳索无比结实,最后他也只得放弃了。马车窗口处吹进来的凉风将他的发丝吹得十分凌乱,眼前又是一片漆黑,如今他也不知自己又被绑到了何处,更不敢贸然出声求救。

大约两柱香时辰后,马车才慢慢悠悠地停了下来。

“白阮宗,多有得罪,”此人倒不像前一位那么粗鲁,但依旧没有给他松绑和解下眼罩,“玉先生很快就到。此地乃是他与皇上常来的秘密所在,是以你只能受些苦了,玉先生赶来后,他自有决断。”

他将秦阮扛进了一间充满了茶香气的屋子。此地炉火烧得正旺,一进门就全身暖和了起来。秦阮的上身早已被缚得酸麻,只恨不得早些逃出这片苦海。

“玉先生如今还能自保么?”他在坐榻上稍稍伸了伸腿,问道,“弑杀皇族可是掉脑袋的大罪……”

“那黎家老五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此人不快地道,“陛下待他已是恩泽似海,他却是个狼子野心的混账东西!所幸玉先生机警,总算……唉,我也不多说了,总之,玉先生这辈子可是背负了太多东西……”

秦阮心里一动,联想起玉不念先前将玉牌交付给他时的表现,他多少也猜出了几分原委,也越发恐惧起来。

“烦请大哥为我解了身上的绳子吧,我继续蒙着眼睛坐在此处等玉先生来,也就是了。”

“那可不行,玉先生可是吩咐过的,白阮宗若是擅自离了此处,我也没甚么好果子吃。还请白阮宗多坐片刻,待到玉先生来时,他若有吩咐,我立刻会为你松绑。”

秦阮苦笑道:“我又不是什么身怀绝技的武林高手,大哥何必这么防着?”

对方不吭气儿了。秦阮眼见松绑无望,也只好背靠桌案,在坐席上歇息起来。也不知过了多久,困意浮上,他的头慢慢地抬不起来了。

不行……不可睡去……

只怕若是睡了……就再难……

秦阮越是挣扎着不睡,越是困乏。他脑子里满是冰鹚洁净如雪的身影,精神恍惚起来,喃喃自语。

“鱼入水,尽欢颜。”

一曲《听泉》,一日浮生。

往日里无数欢好时光,如今却只剩下了勾心斗角、胆战心惊。倘若能与冰鹚一同回到家乡,他必要与冰鹚结了连理,从此同心白首。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秦阮才悠悠醒转。也正在此时,他发现自己眼上的布条已被解了下来,唯有绑缚他的绳索尚未解开。

他的下巴被一只修长漂亮的大手用力握紧。

“白秦阮,你来告诉我,”玉不念天下无双的俊美面容上毫无表情,“我究竟要拿你如何呢?”

秦阮凝视他的双眼,心沉进了谷底。

玉不念是起了杀心的。

倒也是,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人尽皆知,可就是不愿去信。他为皇上和玉不念做了这许多事情,自然也就成了他们的心头钉。想来玉不念是觉着倘若不连秦阮这颗钉子也拔了,他与皇上于龙床帐中相好的秘密定会泄于天下,为天下人所不齿,到时候又会引出许多新的争端来。

“你既已想好了,为何不立即动手呢?”秦阮噙着笑意问道,“你若想给我个痛快,自然甚好。你若想再折腾折腾我,我也只能受着。一只鸡崽子可远不是老鹰的对手,不是么?”

玉不念原本清丽无双的眸光黯淡了几分。他松开扣紧秦阮下巴的手,用力扯下了额头上佩戴的五彩晶石,捏得粉碎。

“你知道么,我曾经也是像你一样的人。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那些折辱过我,欺凌过我的人,早都成了园子里的肥。”

他忽地扑上前来,将秦阮死死按在地上,话音中满是绝望苦楚。

“无论今后如何,你……今夜就留在此处罢……”

秦阮惊骇万分,他自然是想不到,平日里心思缜密,云淡风轻的玉不念竟会失控至此!

“你做什么?!放开我!”

可无论秦阮如何挣扎,玉不念的双臂比捆着他的绳子还要结实得多,他被迫靠在玉不念的肩头,听他念叨些以前从未听过的话。

“我不会杀你,白秦阮,”玉不念在秦阮耳边呵气如兰,一字一句地道,“倘若你今夜能留在这里陪我说些心里话,我就告诉你……你舅舅秦沐云的去向。”

听及舅舅的名字,秦阮顿时僵了。他尽力稳住自己,平静地道:“以你玉国师的本事,我还能逃出这里么?先替我解了绳子。”

可玉不念却像只失了智的兽,不管不顾地将秦阮按得更紧了,他的身子抖得厉害,万分兴奋,又万分痛苦。

“我是家中最年幼的庶子,我那亲娘不堪忍受冷遇,与人私奔,逃得无影无踪……是以我自小就不如几个哥哥姐姐那般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其他姨娘的孩子也都认我是个没人要的野种……虽说我在乐舞上天赋无穷,总归还是哥过街的鼠……我那亲爹曾是大黎境内富可敌国的玉商,你一定知道他的名字——阮无心。”

“……你的父亲……是他?”秦阮惊住,一时忘了他自己着实狼狈的境地。

“琢玉天师阮无心的名头何其响亮,人人敬仰,风光无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虽是疯狂地大笑着,可玉不念的眼睛里还是滴落了些泪水,轻轻打在秦阮脸上。

“他为了一己私欲,将我作为一份礼物,献给了当时云州城的太守,说,我是他平日在府中调教的伶人……我跪在地上,四肢被绳索紧捆,嘴也被堵着,自是争辩不得的……”

玉不念满眼通红,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那老太守将我锁在他的后园里,每日都会来听我弹奏,看我跳舞,时常与我调笑。我真真是……过了一段生不如死的日子……”

他忽地将秦阮自地上揪起,展开他那把青缎折扇。秦阮清晰地看见了紧扣在扇尖,闪烁着点点寒芒的短刃。

不过数息的功夫,绑缚秦阮的绳索就断成了数节。秦阮身上是骤然一松,手腕子却疼得他蹙起了眉头。

玉不念不由分说地将秦阮的双手拽了过去。他默默看了看秦阮被绳子磨出血痕的两只手腕,吩咐一旁的人道:“去拿我的秘制飞雪散来。”

那人点点头,立刻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