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大抵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走了进来,声音里带着英气又不失少女这个年纪该有的细软温情。
“姑娘,衣服备好了。”
“放那里吧。”
小侍女将衣服放到屏风后,抬眸便看见桶内一个出水芙蓉般的小姑娘正在撩水,她连忙低下头,耳尖却是红了红。
花妈妈姿色上乘,首先她得不那么造作,毕竟浓妆艳抹时的花妈妈,站在那里一整个就是:
‘官人~来啊~造作啊~反正有~大把时光~’
“不必了,替我谢妈妈就是。”李容佩温婉的回绝了她,嘴角挂着一抹浅淡的弧度,哪怕屏风外的小侍女看不见。
“是。”应罢,她便退出了房间,顺便将门关好。
李容佩此时思绪万千,不知道阿锦怎么样了...骨肉连心,她只觉得心里烦躁得很。
...
此时谢忱那屋里,丝竹管弦、笙歌悦耳,美人媚眼如丝,衣袖翻飞。他却是倚着软榻睡着了,宋允闻等几人倒也没人敢打扰他,谁知道这谢家三郎是怎么了,下去了一趟回来就跟变了个人一般。
谢忱的眉头时紧时松,他梦见了一些陌生又熟悉的记忆:
十五岁这年,他第一次遇见了一个看起来年岁尚幼的小姑娘,那丫头生的甚美,眉眼未曾长开却已见倾城之姿,一袭素衣白裙行至湖边,同她那小阿弟采莲蓬。
他回去后鬼使神差的命人打听了,且就当他是见色起意吧。
原来那姑娘名叫李容佩,父亲母亲在镇上开了家酒铺子,只是听闻生意不大好。
渐渐的,不知为何他竟会对一个一面之缘的姑娘这般上心,他常常让人去她家店里买酒,那一坛桃花酿深得他心,奈何好景不长。
十六岁那年,天水郡遭遇横祸,大辽趁着嫡长公主赵笙生辰七万大军压境,城破了,指挥使弃城而逃,辽军进入郡城大肆掠杀。
他祖父是隐退的护国侯,耳顺之年的老人打马上阵,谢家儿郎无一退缩,他也想带人去帮忙,却被自家祖父将家里唯一两个小的塞进密道里,要他跑路,口口声声道:
“活下去,与期,你不单单是她的血脉,你还是我谢家唯一的希望!”
谢忱有一小字,与期。
他没有听谢炳的,而是带人潜入敌营,与大辽敌军拼死搏杀。
那一仗,赢了!
他名声大噪,谢家儿郎无一生还。
他曾找过那姑娘,却是连尸骨都不曾找到,他将谢家人安葬后,又被那老皇帝一纸诏书召到帝京。
满朝文武,一群入了半土自以为清高的文臣,道理讲不过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一群自以为功勋累累的武将,护不住一个小小的天水郡。
他被封为正三品上将军,赐府邸,赏万两黄金,自此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不知入了多少贵女的梦,自那一刻起,他就再也不是那个养鱼逗鸟的纨绔公子了。
不知是不是年少遇见的人太过于惊艳,他竟是再也喜欢不上旁人,这真真是惊鸿一瞥,误终身。
.........
十八岁那年,他整年四处征战,收复疆土,被封异姓王,有许多官员不满他一个未及冠的少年升官太快,多次进谏,但老皇帝不听啊。
所以那些官员相处掉他的气焰更胜,一夜暗杀次数最多一次是四波人,整整八十人,八十个人头次日齐齐挂在那些官员的府门前,还各有一张用血书写的字条:
来者不拒亦不惧。
自然,他也再次见到了那个姑娘,她面上还是总带三分笑意,只是没了几年前的灵动。
她开了酒铺子,他也常常去买她的酒喝,那时他发现这姑娘还挺有趣儿,总是喜欢调戏这美娇娘,一来二往,渐渐的二人熟络起来,不知何时开始,他的目光常常追随着她。
二十岁那年,他已经是及冠之年了。
在他及冠那晚,他的小阿佩提着桃花酿来找他,说是交情往来、也谢他照顾生意,特地为他来庆生。
夜晚,桃花树下,是少年压制不住的爱意。
第二日醒的时候,他只隐约记得他轻薄了那心尖尖上的姑娘,他慌乱的去酒铺子找她,却发现她还是往日里的模样,只是笑意里带了几分疏离。
二十三岁那年,老皇帝病了,提拔忱王为摄政王,要看那最后一场‘九子夺嫡’的戏码。
只是那老皇帝却不知,自己提拔的是只伺机而动的狼。
边境大辽、金国又来犯,本可以要武将去守边,他主动请缨,想着守个几月半载这一场戏便可以结束了,届时他抱得美人归好不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