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娘好歹是您孙儿!”林娘的声音高了许多,却还是压着声音,生怕惊醒了屋内的人儿,说道。
“呵...孙儿?我老婆子可就只有阿祈、阿锦两个孙儿!”
这怨毒的语气让李容佩眸中闪过寒意,十岁时,那年渐渐入冬,她得了风寒,小孩子身体本来就娇弱。
那时再加上那时李佑江夫妻二人忙,李张氏便以费银子三字拖着她的病,等到病情严重的晕倒时,李祈然刚好自书斋归家。
李祈然连忙抱着她去求医,一来二去便耗了家里不少银子,自那日起李老婆子对她的态度更是嫌恶,成天拿她当丫鬟一般使唤。
“林娘,待这赔钱货好了便将她卖了吧。”
“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娘,你可别忘了你还有两个孩子等着读书!我的阿祈、阿锦若中了状元你可要沾不少光。”
门外老妇人说着,还高傲的昂着头‘俯视’林扶意,似乎是李祈然、李容锦出息了,她真也能沾不少光。
“那死丫头耗了家里那么多钱,总是要还回来!”
林扶意攥了下手,却还是松开了。
“赔钱货不如早些卖了,更何况她又不是...”后面的话那老妇人刻意压低了声音,只听林扶意强压着声音里的怒意,道。
“娘若是哪里对幼娘不喜,待相公回来时,自会定夺,又何必同儿媳争执是非?”紧接着便是林扶意推门的声音与那老妇人气急败坏的吼声。
“呸!不知好歹!”
李容佩连忙躺好闭上眼,那轻柔的脚步声渐渐近了,紧接着是拉动椅子的声音,林娘将碗放到上面,做到床边温声细语的唤她:
“幼娘?快醒醒,将药喝了就不难受了啊。”
李容佩装模做样的睁开眼,似是睡眼惺忪却难掩眸底的一抹精亮,李容佩抬了抬眼眸,入目的便是一身蓝衣素衫的林娘。
此时林娘正微微垂首看着她,李容佩自以为天衣无缝却被她看出来了端倪,林娘温软的面上浮现愧疚之色,也是啊,毕竟这房顶几片瓦定然是盖不住声音的。
“阿娘...”
她的声音软糯又沙哑,还莫名带着一丝哭腔,林娘拂了拂她的额头没有几天前的灼烫,她顿时松了口气。道。
“不烫了,幼娘可有好些了。”
“娘…”李容佩喉中似是堵了块什么一样,哽咽着,自从天水郡遭遇战乱,她们母女已经有近十载未曾相见了。
“乖不怕,只要爹娘在一日,就无人敢幼娘。”林娘以为她是听得了李张氏那些恶毒的话语,连忙拉着她的小手温言安慰。
“嗯...”李容佩看着林娘丝毫不敢移开视线,且先不管是真是假,她只想和阿娘多多待一会儿,哪怕就一刻钟也好。
“来喝药。”林娘将她幼小的身躯扶起,端起还算温热的药喂她,“都不烫了。”
李容佩喝了一口,顿时苦的皱起眉来,林娘赶忙给她塞了块糖让她含在嘴里,口中一半苦涩一半甘甜,可这些苦,连她那些年经受的万分之一都不及。
…
雨过天晴。
药碗见底,林娘又笑着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夸奖,道:“我们幼娘真乖。”
说完她端着碗勺刚要起身却被李容佩拉住了衣角,只听她那可怜巴巴的声音又响起来:“阿娘...”
“幼娘哪里还不舒服吗?”林娘坐了回去,李容佩连忙扑到她怀里,她不奢求太多,只想阿娘能多陪陪她就好了。
“阿娘,女儿好想您啊。”李容佩在她怀里,眼中的泪光再也不受控制的落下来,李容佩悄悄蹭掉了泪水。
“幼娘怎的了?可是你阿奶又偷偷瞎讲了什么?”林娘摸着她柔顺的青丝温声问道,不知为何,她越是温柔,李容佩的眼泪越是藏不住。
两世加起来都有三十岁了,此时在自家阿娘面前却是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没,她没说什么。”李容佩哭着,说出口的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了起来,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来,打湿了林娘肩头的粗布衣衫。
“我就是、就是好想好想阿娘啊!”李容佩抱着林娘哭的小肩膀抖啊抖,停不下来,只觉得在这一刻,有万千苦难对着自家阿娘诉也诉不完。
“阿娘,别丢下我好不好?我可以少吃点的,让我留下好不好?”李容佩抓着林娘的衣裳,语气里满是祈求。
林扶意一时间被她哭的愣住了,听着她那满是祈求的话语只觉得心脏都揪成了一团,林扶意连忙给她拍拍背顺顺气,轻柔的哄道:“幼娘乖啊,阿娘怎么会不要幼娘呢?”
“可是阿娘,幼娘分明好久好久都没见过您了。”